——这两个人,如今一个及笄一个及冠,皆是能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如今却像小孩子一样,还在这里低声斗嘴呢。
辛夷自以为说了这话元憬该噎了,可惜好巧不巧,元憬正等她这句呢,她话音方落,元憬怕她恼,赶紧状似安抚实则耍赖着:
“是是是——,我急了,算我急了。”
他这么说,辛夷倒不知该说什么了,元憬却又私底下悄悄去碰辛夷的衣袖,声音越发低沉温润,还莫名带了一丝柔情蜜意:
“我当然急了,急得一刻都等不了了,只想现在就娶你回家……”
他声音低,旁人都听不见,单辛夷能听得一清二楚,顷刻间她便面有云娇雨怯,伸手去推搡元憬:
“走走走……,尽会嘴贫……”
元憬就坏笑一声,被不痛不痒地推了两下也岿然不动,只是看辛夷实在羞红了耳根,这才歇了逗弄她的心思。
“阿稚,我先去同父王向宾客敬酒,晚些时候再来寻你。”
话音刚落,辛夷低声称是,元憬起身之前,还恋恋不舍地抚了一把辛夷垂后腰际的墨发。
蹬鼻子上脸这句话,真是叫元憬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厢,余洛安坐于宴席中央,眼见元憬一路走去同辛夷你侬我侬,面无表情间,眸中多是阴沉暗涌。
耳边尽是关于元憬少年之才的夸赞,也不乏对其家世和外貌的褒赞,这些他如今都已经拥有了,心里半分波澜也无。可他们又说他同辛家嫡长女订亲,余洛安心里“咯噔”一下,心情一瞬便沉至谷底。
先前他就见他们二人好像隐有情意滋生,但那时辛夷一直态度冷淡,他就心里安慰着,自己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现下想来,真是可笑,有什么机会?他身上还背负着婚约,哪里像元憬,身世高贵又清清白白,不久前还在秋猎中大出风头,得了和尚书辛纪一同南巡的机会。
待日后再承袭王位,别说有机会再把辛夷抢回来,恐连见她一面都不易。这样强劲的情敌,余洛安无法再心安地坐在这里吃酒了。
但如今平南王府还尚未去辛家下聘,算算日子,为期三个月的科考结果应该也快出了吧?他约摸记得放榜日在十月下旬或是十一月上中旬的。
——每岁仲冬,州、县、馆、监举其成者送之尚书省。
元憬没有参加文考,他如今也没有承袭王位,只是个没有实权的世子而已。辛夷和元憬也还没订亲,这是他最后一搏的机会了。
他手心攒着碧玺酒杯轻抚,尔后垂下眼帘,不再自/虐般看向那边了。
皇帝赐下的婚约不好轻易甩掉的,除非宋家大厦倾塌,甫一覆灭,这世上便再无丞相二小姐宋锦玉了。
届时,他即可恢复自由身,想要什么,大约都是囊中之物。
那日酒宴结束,元憬去寻辛夷,倒也没说旁的,只是同她简单商议了一下订亲吉日,言道下聘一切,纳采问吉、纳吉纳征和请期亲迎的礼物都备好了,只等定下议婚吉日。
“什么合欢铃、九子墨,聘雁聘金,都备好了。母妃说仲冬之初,初一便是最近的宜订亲的吉日了,便定那日好不好?”
元憬尊她,自然要先过问了她,才能去同父王母妃另行商议。
辛夷自然没有异议,“你最是上心,王妃也看重这亲事,我信你们不会亏待我,便全听你们王府安排吧。”
元憬点头称是,又欢欢喜喜地巴着辛夷说了好些话,这才放她离开平南王府。
可巧不巧的,临到了订亲的吉日前三天,皇帝却又突然在上朝时拟定了南巡的日子,正好就在订亲日当天。还吩咐了平南王和辛纪,令他们赶快着手准备。
这下两家都傻了眼,不说平南王愚忠,不可能会为元憬这延后些也无妨的订亲日额外叨扰孝恭帝;单是辛纪,而立之年了也未在朝中立势,总不能突兀地开口说,自己的女儿要订亲了,自己须得在场,那新郎官儿,憬世子也得亲去下聘,不能去南巡了吧?
就算皇帝宅心仁厚允了他,积怨已久的丞相一派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攻击他和平南王的。
辛纪几番斟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能下朝后和平南王口头又定了个吉日,只是那日子便是在南巡归来以后了。
辛夷固然失落,但也只能先以大局为重,况且此次南巡事关重大,不定还能牵扯出丞相招兵买马养精蓄锐一事,届时也能对宋家和余家有所牵制。她毕竟还是对前世耿耿于怀,私底下也谋划着一些事儿,需得为此多留意些。
可苦了元憬,自从得知订亲延后的消息,焦灼不安地在府里南苑左右徘徊,等到终于明白无力改变这个事实了,派人去尚书府捎信儿,让辛夷和辛家稍安勿躁,以作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