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蘅闻言,连忙将视线转向山道,紧张地盯着禅房的方向。
佛门的金钟水牢是至阳至刚之物,与自己内力相冲,无法用术法破开。所以昨天夜里在密室中,他同重九约定好,等到今日法藏将他从牢中提出,便是最佳的脱身之机。
法藏虽然武功高深,但是自己以神力相抗,在场又有诸多江湖豪杰看着,若是自己拼死一搏,未尝没有生机。
就算不能将重九带出……
北山蘅垂下眼帘,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小药瓶。
陆青送的那半截碧桃根,早已被他连夜煎煮成药贴身存放,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自己力有不逮,实在不能将重九带走,那就服下这瓶药先独自脱身,等功力彻底恢复后,再详细筹谋伺机展开营救。
正思忖着,远处传来铁链相撞的声音。
北山蘅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年轻僧侣一人抓着一条链子,拖着血肉模糊的少年从山道上走来。鲜血在路上拖出一条红线,随着重九断断续续呕血变得粗细不一,宛如顿笔时留下的墨迹。
北山蘅一瞬不错地望着,双唇死死抿起,指甲攥进掌心,说不上是手里疼还是心里疼。
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看着那和尚将重九丢在擂台前,就像看着自己亲手种出来的白菜,被人一片一片揪掉叶子。虽然他未曾将这颗白菜的死活放在心上,却也容不得他被人这般糟践。
“小美人快看,来了!”完颜毓兴奋地搡了他一下。
北山蘅一把抓住他的手,扣住手指往手背的方向弯折,压低了声音道:“再碰我一下,当心你的爪子。”
“疼疼疼……轻点,轻点!”完颜毓没料到他突然变脸,龇牙咧嘴道:“小美人哥哥错了,松开哥哥好不好,哥哥再也不敢了。”
“我是你爷爷。”北山蘅骂了一句,把他手甩开。
完颜毓揉着被抓痛的手指,丧眉耷眼地小声嘀咕:“以后还不是要给摸,干嘛这么凶……”
北山蘅冷哼一声,别开脸去。
法藏让人将重九提到擂台上,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朗声道:“诸位且看,这孩子便是贫僧所说,要为诸位展现的一件趣物。”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牵动铁链。
重九只觉得胸口的伤处要被撕裂一般,痛得他眼前阵阵发晕,几乎无力支撑,就要晕倒过去。他勉力抬起头,朝着凉棚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白衣胜雪的男子。
墨发如瀑,面似冠玉,高人之姿,神仙风貌。
仿佛山间洁白晶莹霜雪,世人只能遥遥仰望,无人能玷污亵渎。
那是他的光,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