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勉始终听得多,说得少。
上了年纪的女人总会掉进经验的窠臼里去。
尤其自己不好不坏的经验,总觉得能教善一些迷途。
杨太太也不能免俗,她女儿如今正风光,婚后二人世界过得蜜里调油。就劝诫着身边人,婚事还得早打算,我们不替她张眼,她整个囫囵个呀。
说到门当户对,这是时代怎么进步,都不会淘汰的金科玉律。杨太太说,她和他们家老杨深信不疑。有个闺女比儿子愁,你什么时候都得是女儿的后盾。娘家有头面点,腰板嘛都硬一些的呀。你口袋里的铜钿就是你说话的底气。
再说到办婚嫁的细节,喜被上的式样花纹,凡是有鸳鸯的都不能要的。
嘉勉难得插话,为什么?
杨太太慈眉善目地看嘉勉,“你们年轻人都当鸳鸯成双成对呢。”
是的,鸳鸯是成双成对,只不过雄鸟不停地抛弃雌鸟,又不停地找新的伴侣,所以,我们看到的总是成双成对,不是原先那一双罢了。
说了这么久,杨太太只听嘉勉说她叔叔婶婶,“那么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对面台上正巧在唱一出《庵堂认母》,嘉勉多年不说吴语,许多唱词都得看边上的字幕提示。
“我父亲过世了。”她品一口香茗,淡漠地答。
“母亲……”嘉勉刚想坦荡地说明,母亲早年与父亲离婚了,现在x城生活。
只是门口虚掩的雕花门吱呀洞开了半扇,有人迟到的觉悟,连声抱歉,说好今日来替姨妈捧场的。
说话人是个男声,嘉勉没有回头,就已经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了,
那人脚步再近了些,不等杨太太介绍,来人先一步认出半回首的嘉勉。
是嘉勉原先在x城的上司,秦昆谊。
当初她走的时候,秦昆谊还戏言,有朝再会。
嘉勉从不知,秦是s城人。
“我母亲是,”秦母与杨太太及台上的评弹女先生是嫡亲的三姊妹,秦昆谊说半年没见,“嘉勉,你漂亮得我都不敢认了。”
杨太太不解,问昆谊,认识的?
认识的。嘉勉当初误打误撞去了秦手下实习,要不是她,秦也攀不上梁齐众这个高枝,梁更不会轻易捧他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