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溪很快点了头,“外科医生,我爸是个老古董,不懂怎么哄女人,他没有特别柔情的一面,又因为工作忙,经常跟我妈起争执。”
“我记得资料上写的,你妈妈年轻时也是在医院工作,他们还是聚少离多么?”
“嗯,不在一个医院,我妈是做护工的,后来有了我就把工作辞了,专心带我。”
“理解,”陈源说着,又解释道,“我是说,从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转化为孟乔森综合征这件事,家庭的影响因素造就了很充分的条件,国内这样典型的病例真的屈指可数,何溪,咱们要打的是持久战。”
“我知道,”咖啡去了一半,何溪觉得喉咙里还是干涩的,又一口饮尽,将空罐拿在手里把玩着,“我从来没抱过疗愈的期望。”
他垂着眼眸,阳光从玻璃窗进来打在他后脑勺上,陈源这样入神的看着,听见护士推着车路过,才一醒神将快要触到他头发的手收了回来。
“刘老师决定让你定期回来看一看她,我想这是好事,就是折腾你一个来回,你要是觉得麻烦,我再跟他说说。”
“不,”何溪说,“无论在哪我都会回的。”
陈源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便问,“是有工作的打算了?”
“不是,我报了一个体验班,可能要去上海学习半年,不过也不一定,申请交上去了,批准还没下来。”
“这是好事啊,”陈源乐呵起来,“别的就不要想了,有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等你毕业,或者再进修,未来简直一片光明!”
何溪听着,只有干笑,“希望是这样……走吧陈源哥,我去看看她。”
何瑾玉见到儿子,心情好了不止一点点,叫何溪陪着玩了好久的扑克,到太阳落山才有了些困意。
“儿子,你不要怕,”何瑾玉靠在何溪肩上,轻声道,“妈妈一定会跟癌细胞做斗争的。”
“嗯,你也一定会赢的。”何溪搂紧了她。
“郑远桥还在做手术呢吧?”何瑾玉说,“他真的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爸爸!你说他娶我干什么,他把他的病人都娶回去多好!”
“妈,医者仁心,我不怪他。”
“你不怪我怪!”何瑾玉突然直起身子,“你生下来他看过几眼?你妈我病成这个样子他又来看过几眼?姓郑的王八蛋,根本没把咱娘儿俩放在心里过!”
何溪重新搂住她,将她抱在怀里,“妈,那咱们不要再想他了好不好?”
“是不想……妈也不想再想了……”
“行,那乖,睡会儿吧。”
“好…好儿子,妈有你就够了……”
瞿孝棠来电话的时候何瑾玉已经睡着了,陈源哑声让他放心出去接电话,他才出来。
“安城,都还好吗?”
何溪平舒了一口气,走到走廊尽头,靠在窗框边,“挺好的,你今天回家了还是在我那?”
“在你这,”瞿孝棠说,“抱着你的枕头睹物思人。”
“说的像我回不去了似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后天吧,我买了票再给你发消息。”
“好,”瞿孝棠乍然提高了嗓音,“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你的上外体验班的申请批准了,一手消息啊这可是,我估计文件都还没到你辅导员手上!”
何溪霎时间也忍不住愉悦起来,“真的吗,太好了瞿孝棠,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可不是嘛,”瞿孝棠掺着笑意的声音渐渐平缓下来,良久,“怎么办,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瞿孝棠。”
瞿孝棠大约是口干舌燥,爬起来喝了口水,才靠回床头,“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你说。”
“沈其臣的处分下来了,你不追究,学校不会不追究。”
何溪闷声,“知道了。”
“康瑞被拘留了,好像是沈其臣跟纪委办告发,学校成立调查组核实,后面直接报警了。”
“康瑞不都毕业了吗,况且到现在,证据不都没了?”
“是这样,但我们偶尔也要相信法律一次不是么?”瞿孝棠正经的说,“沈其臣应该是没有提到你,我想这也正好,正合我意。”
“什么……”何溪恍惚,一颗心悬而未明。
瞿孝棠说,“康瑞被关几天就算没事了,另一个人不可以。”
“瞿孝棠……”
“我在一天,他就一天也别想翻身,耗我也耗完他这一辈子。”
这是仇恨吗?何溪盯着楼下人来人往,半天答不上话来,他只觉得怅然若失,原来付诸给一个人七年的爱意最终都要让另一个人偿还给自己,命运却往往如此,不知究竟是在戏弄哪个可怜人,亦或命运又在自以为是的可怜哪个人。
顾小慧兴奋的来电话告诉他申请通过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