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不是来时那一只,餐厅在吸烟室旁边,整日供应热牛奶和面包,但正餐只有饭点才有。走前他扒着舷窗,把糖人插进缝隙,用力塞紧了,看它在海风里稳稳立着,澄透的黄,像一面小小的琉璃旗帜,又想起什么,声音极小地问陆辞:“会有蚂蚁吗?”
对方不置可否:“你放了看看。”
姜照眠爬下来,有点忸怩地解释:“之前有一次,王妈把水果放在床头柜,第二天醒了,下面都是蚂蚁。”
陆辞‘嗯’一声,拿了瓶冰啤酒。姜家很难出现这样的纰漏,大概在常山州。
已经离码头很远,姜照眠慢慢挨到他身边,耷拉着脑袋,伏在他肩膀,强打的精神散了大半,不说话了。
陆辞垂下眼睑,抱他到膝上,一只手摸上他后颈,把酒喂给他喝,“累不累?”
那人的好坏从来都捉摸不定,姜照眠摇摇头,捏着他的衣角,乖乖咽下小半罐,不知道是不是尝得多了,有一种谷物的味道。
剩下的陆辞也没再碰,随手投到床头的垃圾桶,捉了姜照眠的脸,低下头奖励似地吻了吻。
晚餐不是岛上做法,清爽寡淡,额外配了时令果蔬。一对同行的青年夫妇坐在他们旁边那一桌,都是瘦高个子,笑吟吟一张脸,很面善,期间主动送过来一份藤萝花饼,和陆辞敷衍了几句才走。
姜照眠埋头,用细瓷勺子搅自己碗里的麦片,惶惶然的,到尾也没吞两口。服务员送完甜饮,那对夫妇来约打牌,笑道:“就到隔壁客室,听人说这里夜景难得,早晚儿打几圈,等天黑透,再上顶层看看。”
姜照眠像被针扎了一下,抬起头,两眼不错眼珠地盯住陆辞,生怕他应了。
拥有的时间愈来愈少,他不能和任何人分享陆辞,佯装大方也做不到。
陆辞没注意他,半睐了睐眼,仿佛也觉得有点无聊,客气地扯个理由拒绝了。
姜照眠舒一口气,虚抓着他的小拇指,冲两个人不好意思似的抿了下唇。
餐厅四面墙漆成乳黄,衬几株盆栽绿植。角落摆着一个白漆的小书架,塞了一堆儿童杂志,精装的硬壳封面,勾几张稚气简笔画,色块明亮鲜丽。姜照眠抽出来一本画册,翻了翻,是北欧的一个童话故事,没有译文,一知半解地读了两个句子,等陆辞下完两盘棋,才抱在怀里带回舱室。
海面黑黢黢,滚了几声雷。糖人好端端地立在舷窗,他注视底下干干净净的铝片,忖了一忖,怕下雨,还是拔了出来,丢进垃圾桶。
晚上洗完澡,姜照眠挨挨蹭蹭地把两条腿搬上床,从后面抱住陆辞的腰,小脸贴着他的背,黏黏糊糊的,“老公。”
陆辞有些漫不经心,握住那截细弱的手腕,把人捞到身前,面对面抱住了,左手解掉他浴衣的系带,摸进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腰窝。
姜照眠缩在他怀里,没一会就哆嗦起来,怯怯地又叫他:“哥哥。”
陆辞移开手,揉了揉他软绵绵的肚皮,低声问:“还难受?”
中午做过一场,射得太深,也没有清理。姜照眠被他弄得迷迷糊糊,魂也丢了,唔了半天,才说:“一点点。”停片刻,断字也不会,两个两个粘在一块,“不是,肚子。”
“嗯?”
“是初中跑八百米,站在起跑线,等老师吹哨的难受。”
句式熟悉,陆辞掌着姜照眠的下巴颏,扳正了,饶有兴味地注视他的脸,看什么新奇东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