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红云,你刚才的手是放在古画的哪个位置,我们就从这重新开始。”
“嗯,我也想知道那个女子后来怎么样了。”
刚才是眼花,还是真的大白天见鬼了?虽然汴梁城繁华,且与周边辽、金等国通商,是会出现穿着奇异的人,但是再怎么也不会有这样的奇装异服吧?范澜愣在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地上碎了的一堆碟子却告诉她刚才的确有发生过什么。
“孩子,你怎么了?怎么愣在大街上?”一名随后跟上的老者关切地问道。
“爹,”范澜忙上前扶住老人的胳膊,“我不小心把碟子打碎了,真是太没用,赶明儿我再接几幅刺绣回家做,这样就有银子了。”
老人家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温qg说道:“手滑是常有的事,几个碟子的钱我们还是有的。你给官少爷抓药了吗?抓好药就回去吧。”
“抓好了,我这就回家煎药。”扶着老人,范澜心里暗想,也许真是我花眼了。
“要不是我们的出现,她也不会打碎碟子,又让她爹破费了。”白月略感内疚。
“不要悲天悯人了,姐姐,快跟上他们。”红云在她前面喊道。有了钟馗的帮助,现在已经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们。
小巷尽头的一户小院里不时传出阵阵咳嗽,那剧烈的声音,仿佛让人觉得咳嗽的人恨不得把心咳出来才安稳。
“少爷,您怎么出来了?天凉当心!”范澜推开小院的门,正看到官紫商站在天井下,一款单衣被三月风chui得翩翩。
“不碍事的,我已经好了许多。”官紫商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单衣,“再说,我也想快点好起来,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范姑娘。”
“少爷,您就别担心了,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从屋里拿出一件披风,范澜给官紫商轻柔披上。
“我已经不是少爷了,范姑娘,别再这样叫我。如今,人人对我躲避不及,只有你肯收留我,在下已是感激不尽。可我非但帮不了姑娘什么忙,相反还要劳烦姑娘和老伯照顾,唉,我真是无用之人!”官紫商无奈地摇着头。
曾经,他是多么的风华正茂,汴梁城内,谁不知道他官紫商?紫商公子的一箫一笔倾迷了多少官宦千金和富家小姐,没人说得清。只是如今,这一切都成为过去。那一夜,什么都变了,大批的官兵冲进府邸,放眼望去全是燃亮的火把,还有被火光照映的歪曲脸孔。已经没有人再去理会他是谁,在这些人眼里,他只是个人犯。他依旧记得那日金銮殿上,昔日对他父亲恭恭敬敬、唯恐巴结不及的官员们,却像变了一群人,个个都变得那么狰狞,都想置他们于死地。官家落难时,人人都变成了墙头糙。
“少爷,您又在想以前的事了?”看着官紫商发呆的神qg,范澜猜到一二。
他的神qg总显得落寞,目光游离在远处。
似乎没有听到范澜的话,官紫商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范澜也不打扰,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风中,全然不知暗处的三个异人看得津津有味。
“像是一出悲qg古装剧。”白月边看边摇头。
“我觉得可以回去了,实在没趣。”红云打了个哈欠。
“再等会吧,好妹妹,也许好戏在后头,反正都来了。况且有你钟大哥在,还担心什么。嘘,别说话了,有人出来了……”
范老伯的加入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他端着药碗走近,说道:“官少爷,这药给您放屋里凉会,呆会记得喝,这样身子才好得快。我们家虽然简陋了些,和您以前住的府邸没法比,不过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赶您走。只要您愿意,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官紫商一听,忙作揖道:“范老伯,您这话说得我惭愧,我现在只是一个落魄之人,不再是什么少爷,老伯您就叫我紫商吧。若再是少爷这般称呼,紫商我实在无颜居住下去。只是在下久居于此也不是办法,劳烦你们照顾。”
“少爷,您不是很会画画吗?整个汴梁城谁不知道!我去绣庄的时候,顺便把您的画拿去画庄问问,看能否换些银子。”范澜在一旁建议。
“范澜!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范老伯轻斥。
“真的能换银子?会有人要我这个逆臣之子的画吗?若真能换些银子,紫商非常乐意。老伯,紫商现与你们同住一起,分担些日常费用也是应该,您就让在下出些力吧。”说完,他又面向范澜说道:“范姑娘,我比你也长不了几岁,姑且叫我为大哥。我们兄妹相称,可好,澜妹?”
“好啊!我去烧两个好菜,难得有了个好哥哥。”范澜梨窝浅现。
暗处的三个异人见状,深感今天已是无戏可看,相互jiāo换了个眼色,念叨咒语返回至当下的古董杂货店。
接连几天,三人都聚在一起窥视着范澜一家的动静。也许是大富之后方觉平淡生活的可贵,官紫商慢慢适应了这种环境,每天都是埋头作画。只不过他的病,不知是自身体质还是所抓的药的效果不佳,始终不见好转,常能听见他剧烈咳嗽的声音。范澜呢,则忙于刺绣和打理家里的琐碎事务。这个组合在一起的三口之家,日子倒也过得安稳。
时间如平静的流水般一日日过去,又是个落霞满天的傍晚,范澜轻哼小曲脚步轻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想到待会儿官大哥看到这件东西时的表qg,她不禁抿嘴暗笑加快了脚步。
院子里没有看到父亲劳作的身影,却看到官大哥凝神执笔倚窗作画。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物件,范澜走进里屋,一只小手藏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