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 / 2)

冯武一行一路挟持温姝来到朔方城,人困马乏落身一间名为水榭楼的客舍中,远远看着朔方城外秋草枯黄,总算看到了希望,欲此地停歇一夜出城。众人紧绷的神情终于有了几分缓和,便有人张嘴拿温姝打趣,温姝垂着眉睫不说话。

冯武见他宽袍大袖衬托下越发纤细,眼下就要出城,心防松懈,又多饮了酒,遂一拍桌案直接将温姝连人扛了起来,满座的男人们嘻嘻笑笑看着。

此时水榭楼的食客虽然不少,却没人敢在这群人头上动土。

冯武一行伪作镖师,众人只以为是镖师在教训自己的房内人,眼看那镖师扛着清瘦的小娘子往上房去了。冯武一行人的隔壁一桌坐着两个头戴斗笠,身着黑裳的年轻人,虽然看不清楚相貌,手里头的兵器却是一等一的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其中略微高一些的年轻人懒散地放下了手中的杯盏道,“真是无趣,要我是这镖师怎么舍得让小娘子在外头抛头露面。”

另一个年轻人便挑眉,“你这是开始怜香惜玉了?”

“远看这小娘子身形甚好,虽没有见到脸,却也猜到定是个美人,可怜美人落到了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手中。”

“长的好看的女人,心毒着呢。”

“长的好看的男人也一样。”

他们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忽然间便都闷头不说话了。

此二人正是易欢与陈司礼。

易欢与陈司礼被发往北境充军,军营中吃不饱穿不暖受到苛待是常事,易陈两家似乎打定主意让这两个纨绔公子在前线打磨出个人样,是以他二人寄去的家书有如石沉海底,两个纨绔公子军营训练不过一两载已经伤痕累累直呼救命,北境有风沙有太阳,有戈壁有大漠,经常从一个驻地长途跋涉到下一个驻地,与山匪搏斗,与流民争执数不胜数,二人无一不想念京城富贵窝中的香花美人,于是在几日前趁着守备松懈的时候终于当了逃兵,盘算着逃回京中就不相信家族还能放着他二人不管。

一路逃至朔方城,在水榭楼中遇到了这群邪门的镖师。

易欢看了陈司礼一眼,“这群人不是镖师。”

陈司礼奇道,“不是镖师还能是什么?”

易欢摇头,“因为他们的镖车空空如也,所以留在地上的车辙印迹远不如真正的镖车来的重。但真正让我猜测他们的身份就不清楚了。”

陈司礼心知易欢有个走镖的舅舅,对这里头的门道比自己清楚,默认了易欢的话,却还是想不明白。

“要不去探探虚实?”

易欢瞪了陈司礼一眼,“你我现在自己都是逃兵,何须多管闲事?”

陈司礼撇嘴。

倒不是他多管闲事,只是看那小娘子可怜的模样,竟无端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出卖他的人。

皇帝遇刺的消息他们二人沿路已听说过,听闻皇帝身边有个侍郎下落不明。

也不知道那个人如今是什么情形?生这样一副相貌,落在一群极恶之人的手中哪里有什么好果子吃。

易欢似乎看透了陈司礼在想什么,冷冷笑起,一口饮尽杯中酒。

“你不要忘记将你我害到如今地步的究竟是谁。”

他们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长公主谋逆被诛,紧接着皇帝遇刺,倒真是一出出大戏。

陈司礼一时无言。

他与易欢不同,虽恨温姝不留情面心思缜密的谋害,却也知道是自己年少无知犯下了大错。

军中一番历练于陈司礼而言并非全然无所触动。

他平日高高在上不见人间疾苦,便以为人间没有疾苦。

如今亲历一番见到边境百姓饱经战乱,早已不是昔日纨绔公子的心境。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陈司礼直到出了朱门,自己成为了路边的冻骨才有了贴身的体会。

温姝一开始就应该在烂泥里吗?

不是。

是他和易欢乃至太子一步步将他踩进了烂泥,然后憎恨他不够洁身自爱。

陈司礼呼吸重了起来。

也跟着一杯杯饮起了酒。

第一百四十六章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楼上忽然传来了小二的惊呼声。

陈司礼与易欢互相对视一眼,便见端着茶水的店小二踉踉跄跄从上奔下来,口中喊着,“不得了,死了人了!”

陈司礼下意识往身后这群镖师看过去,出事的地方正是方才那高大镖师入住的房间。

那群镖师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数人纷纷站了起来,皆是虎背熊腰的壮汉,明亮的刀器出鞘,惊动其余散客,三三两两放下筷子便往外逃离这是非之地,一时间水榭楼乱作一团。

易欢压下帽檐,回头对陈司礼道,“咱们也该离开了。”

不知为何,陈司礼心中总有些不安,似乎这转身一走便错过极为重要的东西,而在易欢的催促下陈司礼不得不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