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王粲一行要出城。
他们要出城不能走大道。
出城的小道也有许多条,最终他们选择了走护城河。
护城河与城内其他河流不同,虽称为河,确是险峻的江。
天色灰暗不明,似有雨的征兆。
护城河上有一条铁索桥,桥的尽头即北境,平时人迹罕至,却是最近的一条路。
他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中途的马忽然上吐下泻,又重新换了一批。
眼看到了护城河,潺潺流水尽入眼中,吊桥横贯两岸,飞鸟盘旋鸣叫,水浪湿润的气息扑入鼻腔。
桥下有一摆渡老翁,摆渡船约莫容纳十余人,老翁摸着白胡子笑吟吟道,“各位好汉欲往哪里去?”
王粲冷笑,“自然往对岸去。”
老翁笑道,“上头的桥已经有了百年历史,怕是承受不住您这么多人的重量,不如上我这渡船,让老叟多赚几两银子。”
王粲眯起了眼睛,手中刀锋亮起,“要银子还是要命?”
老翁战战兢兢道,“要命。”
王粲与身后众人商议,最终王粲带十几名得力干将上了相对安全的渡船,其余众人从上方的吊桥缓慢行过。
老翁头上带着布满灰尘的斗笠,便摇桨边道,“这河道邪门的很,也只有老叟敢在这样的是非之地摆渡。”
王粲握住了手中的刀柄,“为何?”
老翁话锋一转,“若不这样说,这生意岂不都让同行得了?”
王粲闭上了眼睛。
长途跋涉他们一行大多数人已经困倦不已,却还要必须保持清明,在这样相对安全的环境中也不屑于与老翁多言。
这上了渡船的十几人是这群反贼的核心人物。
若这十几人有什么意外,上头过桥的近百人就会变成无头苍蝇。
这条护城河十分宽。
若想渡到对岸少说需小半个时辰。
渐渐下起了小雨,老翁抹了一把脸,“这河上最怕下雨。”
王粲冷声道,“走快些。”
老翁道,“我尽力。”
谁都没有想到这雨越下越大。
毕竟北方连年不雨,皇帝亲自去皇觉寺祈求都没有什么作用。
朔方城相对而言没有北境暴旱,却也没有南方多雨。当地百年未有灾害天气,由此当地官员掉以轻心,并没有高建堤坝,导致这护城河的河道越发狭窄湍急,若真遇到雷雨天气极易引发洪涝。
不一会雨渐倾盆,狭窄的河道很快开始涨水,渡船在风雨中颠簸。
老翁一边摇着桨一边看着头顶还在冒雨过桥的人群,看着这群人一点点走上了桥的中央,老旧的木板似乎支撑不住,发出痛苦的哀鸣。
等到这群人走到桥正中央的时候,老翁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抱着木桨一跃入湍急的水流中,在老翁越船之时打开了船中的进水阀门,于是渡船在风暴中渐渐被淹没。
船上大乱,王粲大惊,心知自己着了道,然而这艘船上除了自己没有人识水性,有也大部分都是半吊子,这样的天气只有水性极好之人才能逃出生天。
那老翁一看便是水性极好的主。
在最后一口河水倒灌入咽喉的时候,王粲的眼睛不甘心地看到在头顶的上方,有一个年轻人举起刀砍断了桥上生锈的铁锁。
这群反贼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会栽在距离出城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眼看着桥上的反贼和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落入了暴涨的水流中,陈司礼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他与易欢的计划。
若真如温姝所言这群反贼往东南方向去了,必是着急出城,出城必然不会走大道,若不走大道便只能走护城河上已受百年风吹日晒的铁锁桥。陈司礼与易欢二人快马加鞭追上王粲等人,并在他们马的草料中做了手脚,这才比王粲一行先行至这护城河,劫持渡船老翁,赶走渡船老翁后二人决定兵分两路,易欢乔装打扮做渡船翁将王粲等人哄至渡船,过桥的人由陈司礼负责从对岸斩断绳索,他们只有二人,将对方人员分散更加有利于各个击破。
让陈司礼与易欢没有想到的是今日的天气帮了大忙。
朔方城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雨。
讽刺的是皇帝在皇觉寺的祈雨这时候起了作用。
这样的天气大大降低了这群反贼落江之后的生存几率,也省的易欢与陈司礼还要与侥幸活下来的几人拼杀。
易欢水性极好,在这样的暴雨天气中任旧一鼓作气游到了对岸,陈司礼将易欢拖上了岸,在暴雨中看着猛涨的河道抽了一口气。
这场大雨没有停止的趋势,不止要亡了反贼,恐怕还要亡了他和易欢。
反贼有几个同易欢一样侥幸逃上岸的皆被陈司礼一刀砍杀,兴许还有被冲到其他地方的,陈司礼此刻已经无暇顾及。
“怎么办?”
易欢咳嗽两声吐出腹腔中滑腻的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