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食之无味,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他的舌尖太过苦涩,所以世上所有味道皆苦涩。
温姝没有动过碗筷。
他看着祁凤霄竟觉得眼前的男人十分可怜。
可他自己难道便不可怜了吗?
世事艰难,众生皆苦。
他的心脏有些疼,他不知道怎么了。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当今陛下掉落碗里的一滴泪。
那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融化入鲜艳的浓汤里,或许尝起来连面都会沾染咸涩味道。
温姝站了起来,他听到外面有人吆喝,似有买卖糕点的声音。
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想,遵循着本能往熙熙攘攘的人群去了,回到面馆的时候手中提着一袋甜糕。
长公主府中隆裕最喜欢吃甜糕,只是过往有珍馐玉盘,今日只有油纸包裹,唯有像极桂花的香气一如过往。
祁凤霄接过甜糕,第一次觉得温姝或许喜欢过隆裕。
不远处搭建起了戏台,“今日这是什么戏?”
温姝抬眼透窗望过去,“讲的是一个妙龄少女替枉死的兄长翻案未果被当权者逼死在大火中的故事,从京城传来的。”
“你是否觉得熟悉?”
“许多年前,我在长公主府中陪殿下停过这一出戏,当时殿下十分生气,戏班子后来再不曾在京城唱过这出。如今这出戏重新改编,得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正是应景。”
“的确应景了。”
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晃动的红幕如烈火将戏子包裹。梆子声响,锣鼓声歇,掌声如雷涌动,案前的面已经凉透多时。
戏中人大仇得报,戏外人如释重负。
祁凤霄看着温姝的眉眼和发鬓,心中想,可惜温姝不知道,隆裕之所以喜吃甜糕,是因为有个人像极了甜糕。
于是他便开口问了,“今日的甜糕,你是为了隆裕买的吗?”
温姝叹息,“喜欢吃甜糕的人是祁凤霄。”
无论隆裕或者隆庆,是男人或者女人,他们都只有一个叫做祁凤霄的名字。
于是他恍然笑了。
他们坐在那里已经听了一整日的戏,面馆就要打样,人群三三两两散开,店小二开始赶客。
这是温姝最后一次陪他听戏了。
这一日祁凤霄后来回想,连温姝腰间衣带的颜色都无比清晰。他恨不得将这一日过成一辈子,可一辈子太长,一日又太短,临上马车的时候温姝立在下方送他,身后是明亮的月光与坠落的花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