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懵懵懂懂,时笙却要赶客了,吩咐丹青:“送中山王出宫。”
“阿笙、皇后……”中山王被时笙翻脸的速度惊讶了,前一刻还拉着自己有说有笑,后一刻就能赶人。
晏如抿唇浅笑,装作没有看见,坐在椅子上静静品茶。
她看似闲暇,脑海里却在极力思考,历史上并未废太子,而是皇帝身子不适,不得不退位将皇位传给太子。
倘若真的要废太子,太子与贵妃岂会善罢甘休,只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眼下,应该将晏家从太子阵营中摘出来。
遐思之际,中山王被丹青请出中宫。时笙凑至她跟前,“你有心事?”
“我做了一梦,中山王称帝。”晏如掀了掀眼皮,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映着时笙精致的五官。
时笙蹙眉,小脸立即白了白,“你的梦怕是有鬼。”
晏如仰面看她,认真道:“我说的是真。”
时笙却是不信,“你吃醋了?”
每回中山王出现,晏如或多或少都会情绪失控,方才便有些不对劲,加上现在的话,她断定是醋了。
晏如脸颊微红,也不理会她,只敛下情绪,道:“中山王此时入朝,又得时相助力,你想想,陛下是何有意?”
时笙听着,眼睫轻颤,确实透着些许古怪。她告诉晏如:“陛下只有半年时间了。”
“半年?”时笙心惊,史书记载还有许多时间,如何就只有半年了。
史书所记,或许也不正确。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不管如何,都需将晏家摘出来。
时笙自言自语,“其实,陛下活得久些,对你我是有些好处的。新帝是谁,都不能是太子。如今我将陛下欲废太小的消息传给几位重臣,就想试试太子的反应。他不动,陛下废太子,他动,便是弑君之罪。”
晏如沉默,时笙的话提醒她了,太子不会什么都不做。
她笑了,心中有了主意,问时笙:“你方才去了何处?”
“随处走走。”时笙见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感觉浑身舒畅,她瞧见皇帝给的匣子,随手拿了起来,里面摆了一对血玉镯。她将镯子取出来,对着天光看了看,血玉质地极好,莹润不说,色泽分布均匀,是一宝贝。
时笙高兴,将一只递给裴晏如,“你我一人一个。”
“你不怕陛下不高兴?”晏如接了过来,一只血玉镯价值连城,皇帝出手很阔绰。
时笙扬眉,“他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其实陛下对后宫之事素来不关切,这才助长贵妃气焰。你瞧现在,他照样不管。”
言辞间,少女有些得意,眼眸甚为明亮。
晏如不觉轻笑,眼中的情意浓了几分,主动伸手去拉着她,十指紧握,她才觉心安,“陛下仁德,是难得的好皇帝,你我更该谨慎,我决定先回东宫。待大事定后,你去央求陛下留下我便可。”
“你还是要走?”时笙猛地缩回自己的手,眼中蕴着薄怒,“你就那么想回到男人身边?”
晏如深吸一口气,她知时笙会不高兴,未曾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不想时笙不高兴,偏偏又想不出合适的办法。
“时笙,长春宫虽好,可我是太子妃,你是皇后,你该知晓后果。”
时笙眼底的光淡了,冷笑道:“回去便回去,别再与我说话。”
言罢,她走向外间,大声唤来丹青:“送太子妃回东宫。”
刚送中山王回来的丹青登时一怔,“现在吗?”
“现在。”时笙咬牙,吩咐过后,她不忘看向晏如,眼中的薄怒化为无力。一眼过后,她没有多看,急匆匆离开。
丹青不知所措,她悄悄观望殿内的太子妃娘娘,“娘娘。”
“你不必害怕,我现在便回去,你去准备车帘。”晏如敛下情绪,神色瞧着有几分不好。
丹青不敢违背两位主子的意思,匆匆去准备马车,又忙将长春宫内发生的事情禀报给皇帝。
小内侍急匆匆去传话,中山王还未曾离开,闻言也是一怔:长春宫的事情都在皇兄眼皮子底下?
皇帝问:“二人发生不快了?”
“奴不知,只是听说皇后极是不高兴。”
皇帝轻笑,“皇后性子烈,晏如稳重不说,做事也极有分寸。既然要回,你吩咐太子去迎。”说完,他顿了顿,想起些许不好的事,便又说道:“太子若不愿便罢了。”
中山王趁机说道:“太子为何不愿?我瞧着太子妃端庄貌美,比起阿岚胜过不少,太子为何瞧不见她的好?”
“眼中有了人,岂会再看见旁人。”皇帝嗤笑,言辞中透出几分不快。
“太子有些不懂事了。”中山王跟着一笑。
闻言,皇帝更加不高兴了,吩咐道:“令太子去迎,倘若不愿也不必做这太子了。”
中山王频频蹙眉,这么一来,太子对太子妃会更加不满,她欲解释一句,内侍便已离开了。
她长长叹气,低声说道:“皇兄对太子很不满?”
皇帝沉默不言语,弑父夺位的逆子,他只会厌恶。
中山王不敢再说了,心里却多了些想法:皇后言及废太子一事,十之八.九是真的。
不过有一事让人不解,太子方大婚,怎地就要废太子,难道不会顾及晏相吗?
陛下下旨,太子亲自来长春宫迎接太子妃,时笙眼里揉不得沙子,见到太子后,气得心口疼。
太子与太子妃并肩站在一起,太子为显恩爱,亲自扶太子妃上车辇。晏如也没有拒绝,不过也是隔着袖口扶着他。
她回头去看,时笙站在道上,神情凄楚。
风过无痕,晏如感觉一阵晕眩,心跳得极快,不知哪里的力量促使她松开太子的手臂,抬脚往她处走去。
隔着宫门,两人四目相对。
太子不知她为何又回去,心中不耐,面上不好展现,便道:“太子妃,时辰不早了。”
晏如恍若没有听见,麻木般朝着时笙走去,五步、三步……她停在了时笙面前。
时笙送了口气,玩笑道:“你离我远了,我倒觉得心口不舒服。”
“我也是。”晏如轻叹,这大抵就是她的报应。
时笙眼中的光被晏如挡住,她眯着眼睛去看面前的人,不解道:“也是什么?”
当着太子的面,两人眼中只有对方,再无其他人。
太子站在车辇下,瞧不见两人的神色,只看到太子妃的背影。眼见两人亲密无间,他感觉自己成了外人。
他催促道:“太子妃。”
时笙本就不舒服,听到男人的声音后,她当即瞪了回去,“急着回去做什么,看你的妾吗?太子,阿岚犯了大罪,理该处死。你如今包庇,本宫倒也不管,倘若太子妃在东宫少了一根头发,时晏两家拆了你的东宫不说,更会弄.死你。”
“你也听说本宫入宫前的举止,惹恼了本宫,本宫会让你后悔的。”
皇后怒斥一番,让周遭的宫人内侍都屏住呼吸,尤其是太子,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柔美的少女。
方才阴狠的话是皇后说的?
他咽了咽口水,冷笑道:“皇后大话太大了。”
“太子大可试试。”时笙冷对,胆敢动晏如一下,她必弄.死狗男人。
“东宫事情多,孤不与皇后说闲话了。”太子憋屈,却拿皇后没有办法,低低咒骂了一句:“疯子。”
两人未曾听见,丹青听见了,她皱眉,碍于太子身份不敢言语。
时笙与晏如说了几句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亲亲、不能抱抱,心里很憋屈。
晏如握住她的手腕,低声说道:“别生气了,我会保护自己。”
时笙本来心情好,听到这句话后,低低哼了一声,当即吩咐丹青:“送客、关门。”
晏如晦涩,成为皇后后,脾气见长了,无奈下,她朝着时笙离开的方向行礼,“送皇后娘娘。”
走出五六步的时笙脚步一顿,气势大显,气呼呼地看着对方:“你应该喊我母后。”
晏如:“……”
太子不耐烦了,“太子妃。”
听到男人的声音,晏如也有些烦躁不安,但她没有历来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没有显露出来,而是走至太子处,径直越过他,自己登上车辇。
被她忽视,太子更加憋屈,自己尊贵不凡,是天之骄子,将来的帝王,晏如凭何这么对他?
“太子妃。”他伸手将人从车辇上拽了下来。
晏如不慎,朝车下仰去,靠近的宫娥始料未及,惊呼一声,伸开双手去扶。
时笙听到惊呼声不觉奇怪,回身去看,恰巧见到晏如倒在地上。
一瞬间,她再不顾太子妃与皇后的身份,提起裙摆冲了过去。
长春宫门口乱作一团。
晏如倒地后,额头磕到车下的脚凳,顿时紫了一块,她扬首去看,面前人影虚晃,竟有重影,耳畔传来时笙的怒斥声,“太子要杀妻,也当回去杀,在长春宫门口就要动手,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太子僵持在原地,显出几分不安,“是她自己跌下来的。”
时笙不信,看向周遭的宫人,“是这样吗?”
宫人皆属于东宫,他们岂敢胡乱说话,一时间都默默垂首。
时笙又气又恼,晏如却拉着她的手,宽慰道:“皇后娘娘莫生气,我无事。”
“你看,都肿了。”时笙又气又无奈,干巴巴瞪了太子几眼,拉着她就要回长春宫去。晏如不肯,两人抱在了一起,时笙气得眼眶微红,晏如摸摸她的眼睛,“时辰不早,我该走了。”
“你上车,我看着。”时笙憋出一句话,眼睛死死盯着太子,“你敢碰她,本宫剁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