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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役抿了抿嘴,轻声道:“三爷已在前厅备下了膳食,正是吩咐了小的给三位引路。”

“那就有劳了。”高易水扬了扬下巴,示意仆役先行。

三人就这样跟着仆役走过长长的走廊,瀑布击打水车的声音也在这一路上逐渐成了叮咚叮咚的乐曲,高易水看着那长廊上一条接一条的竹筒和竹筒中流出的水,水一点一点地灌注进这些竹筒,竹筒再摇动和碰撞着将水流分注到高高低低不同的地方,像是在奏响无数件精巧的乐器,最后,看似单一的曲调连绵交织成一片,竟有一派恢弘之气势。

“这也是机关术的一种吧?”高易水眼睛微亮,他向来喜好音律,自命天下第一琴师,但以这样巧妙的方式奏乐,他还是第一回见到。

“是。”仆役微微侧头,躬身笑着回答:“我们公输家的机关术传承至今,最早可以追溯至前朝稷上学宫初立之时,便是墨家巨子在机关术上的造诣,也不及我们公输先祖。这种不过是雕虫小技,真正厉害的,还是那瀑布下的水车。”

“知道。”高易水看向阿布,见他还是一脸极紧张的样子,赶忙凑到他身侧,闲聊般说道:“墨家机关城那座高有三十丈高的水车正是公输家督造,以水流之力,引入齿轮,足可以生出千头万头牛马的力量,以此推动机关城的各处机械,真可谓是巧夺天工。”

阿布迎上高易水的目光,一时了然,他们此行正是要来公输家做事,现今毫发无损地进了公输家的宅院,应该庆幸才对。

于是他使劲点了点头,朝高易水憨憨地挤出一个笑容,心中的紧张渐渐消弭了不少。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前厅。

被称作“前厅”的地方实际是位于半山的一处楼阁之上,四面落地门窗大开,不论从哪个角度望出去,都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虽已深秋,习习微风吹来却并不让几人觉得有丝毫凉意,只像是一双双温柔的素手,撩拨着几人的发丝,摩挲着几人的脸颊。

公输家的三爷公输究已经拱着手迎了上来,十分周到地将高易水三人引入席中,各自落座。

几人面前的圆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当中一口足有三尺径宽的大锅,里头白汤醇厚,翻滚着几条肥美的鲜鱼,看上去竟像是再次活起来了一般,摇头摆尾。熊掌裹着蜂蜜晶莹剔透,上面点缀着金箔卷成的瑶柱粒,再有十多道大菜,如燕窝海参鸡丝汤、鲍鱼莼菜珍珠羹、松茸羊肚蒸鹿尾……更是有几十道连高易水都一时分辨不出的精致小菜四散排布在周围。

公输究殷勤地给众人满上酒水,这才开口道:“高先生,不知道昨夜在公输家睡得可还安稳?”

高易水望了一眼窗外氤氲山色,笑道:“瀑布的声音大了些,到了半夜都没能睡着。”

公输究做出讶异的神色,轻拍着桌子道:“我的疏忽。哎呀,我们这些人常年住在这里,早已习惯了这瀑布的倾泻之声,高先生第一次来,我该当给你们安排到西边的厢房……”

高易水却摆摆手,道:“不打紧,晚上看看这瀑布飞流直下,夜空星光璀璨,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高先生果然是个高雅之人。”公输究仍然笑着,一面也不忘将和善的眼神照顾到阿布和蔡琰,寒暄一番后举起了杯盏,站起身道:“闲话不多说,高先生、吕公子、蔡姑娘,今日我公输究在此答谢几位救命之恩,还请多饮几杯,不要客气。”

第三百四十八章 烂疮

当公输究与阿布碰杯的时候,阿布脸上的笑容依然还是有些僵硬,但他的反应比较快,只一味地称自己“不胜酒力”,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敬酒三圈,公输究总算在位子上坐定,看着面前三人对于这满桌子丰盛的菜品和醇香的美酒似乎并没有显出过多的关注,不禁心中暗暗竖了个大拇指,一边笑道:“想我公输究一向做事光明磊落,此番竟也会阴沟里翻船,昨日那个悍匪着实厉害,虽说我也不是第一回见到修行精神之人,可那悍匪的一柄柳叶小剑简直形同鬼魅,若无三位搭救,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说着,他又举起酒杯,高易水三人也笑着举杯回敬,蔡琰因是女儿家,便用袖子掩面看似是小小地抿了一口酒水,实际是在袖子后面露出了一个坏笑。

之前三人来了锦州,高易水很快打听到了一些有关公输家的现状,于是策划了一出“绑票”。阿布身形高大,不易伪装,高易水又需要直接取得公输究的信任,并假装一路循着“蛛丝马迹”搜寻到了悍匪的“藏身之地”,于是担当绑匪的,反倒是没什么修为身材又最为娇小的蔡琰。

而公输究不知道是太过自信,还是锦州一向过于太平,出门身边带的护卫竟没有一个修行者,自然是被高易水操纵的柳叶小剑蹂躏地人仰马翻。

至于蔡琰,从头到尾不过只做了四件事:一是假模假式地做了一些花里胡哨的动作,二是潇洒地用了个手刀把公输究敲晕,三是用绳子捆好公输究再丢进马车,四是驾车扬长而去……

高易水这时放下酒杯,面色带有一些凝重地问道:“三爷说……阴沟里翻船?难道,三爷一早就猜到有人要绑你的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