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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长风送晚,许易坐在崖顶的一方青苔岩上,静静观察远处的流云飘落,聚散舒卷,从正午直坐到此刻。

忽的,一声悠长的哈欠,从许易怀中发出。

下一刻,荒魅玲珑的身子,出现在岩石上,绕着许易行了一圈,朗声道,“渺渺钟声出远方,依依林影万鸦藏。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这句歪诗,应该适合你现在的心境。”

说着,又是哈哈一笑,“少见少见,真的是少见,即便是当初还未入斩尸境,对上庞家人,也不见你如此消沉,想不通,真的想不通,袁青花不过是一个被欲望包了身子的老混蛋,就凭他对那些小女孩做的事儿,连老子都看不下去了。这种老蠢货死不足惜,你伤心什么。”

许易望着云海深处,仿佛看见一团云朵,凝聚成了青年袁青花的形象,远远冲他挥手作别。

“老袁年轻时,非是如此,虽狡黠,大节无亏,亦是赤诚之人,也许真的是我害了他。”

许易悠悠道,心情依旧沉郁,他修行超过一甲子,能入他法眼之人,凤毛麟角,而能被他长久牵挂的,不过双掌之数。

严格意义上说,袁青花是第一个追随他的人,在他心中有着别样的地位。

如今,袁青花落得这种下场,完全可以说是死于他手,这种剧目,他便是做梦也想不到。

荒魅仰天大笑,“谬论,当真是荒谬。”

说着,它龙口吐出一口清气,清气飘腾于空,聚成一团云朵,云朵忽然澄澈,转眼化作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中映照着的是一座城池,镜头不断拉进,搜寻,忽然在一座书院中定格,正有朗朗读书声传来,却是一个衣着素朴的老学究,正在给一群稚童开蒙。

荒魅指着镜中呈相道,“数十年后,这些孩童中,若有人读书做官,有人青云直上,名垂青史,有人沦入监牢,遗臭万年,功罪如何评说?可能都追本溯源,怪到这教书先生身上来?如果你给予袁青花的一切,也算作是恶因的话,那你不妨问问此界生灵,有几个不想拥有?”

许易摆摆手,“话虽如此,不管善因恶因,终究是结出了恶果。”

荒魅嗤道,“恶果?是对那姓袁的蠢物而言吧,对神京中的女童,可是结出了大大的善果。”

许易默然,他的心绪很乱,感觉整个天空都被封闭了,他知道这是自己道心动摇,出现的恶果。

他素来行事果决,没多少纠结,对待万物生灵,也都是该救时救护,救不得时也不纠结。

唯独对那些彼此结下过深情厚谊的,他真的会以同怀视之。

而这些年,他所珍视的,也是珍视他的,从未出现过背叛,袁青花是第一例,也正是因此,他才久久难以释怀。

若人与人之间,这样的信重,最终都走成到这种地步,他真有些心灰意冷。

荒魅吸收了太多的记忆,宛若阅尽浮世的智者,一眼便猜到许易心中所思,摇晃着龙头虎脑,道,“倘若有朝一日,晏姿觅得良人,宣萱寻到知己,雪紫寒已是有夫之妇,余吟秋琴瑟和谐,夏子陌夫唱妇随……”

刷的一下,许易大手一挥,天地变色,疯狂的灵气从四周吸纳而来,整个世界开始剧烈摇晃。

荒魅笑眯眯望着许易,“你若是毁了这一界生灵,只怕当真要生出心劫来了。”

许易冷哼一声,收了术法,荒魅道,“你这人真的很别扭,还是你老丈母娘说得对,你太好装了,你若是不装,啥啥都好了。”

许易的眼神陡然化作刀锋,荒魅笑着跳开,“得得,再说就该恼羞成怒了,行了,我不扰你了,我自己找个地方溜溜,你这种情况,未必是什么坏事,道心总是要千锤百炼,你若走出现在的状态,说不定就成了。而这种状态,也只能你自己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