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无辜死去的大学生、被教唆的淡文和刘野青……
还有荆寒屿,找了他十年的荆寒屿,他们本来不用错过这十年,他是个怪物,但是在荆寒屿身边,他可以当一个普通的正常人!
一切悲剧都源自地上的这个人!
第50章 月光不沉
雁椿的视线在眼泪中模糊,听觉也变得闷钝,特警上前想拉住他,他却浑身发抖,差一点对特警动手。
让他清醒过来的是一声低沉而急促的:“雁椿!”
蒙在耳边的鼓碎了,他像是突然被人从水中拖拽了起来,视线重新变得清明,声音也不再轰隆不清。
他看清朝他走来的人,是荆寒屿。
荆寒屿脸上是很少显露的急切和不安,衬衣上有汗水,裤子上还有不知道在哪里沾上的尘土——像是在砂石地上摔了一跤。
荆寒屿不从容也不体面,甚至很狼狈。
但在雁椿眼里,向自己奔跑而来的人仍旧皎洁得像山间的月色。明亮,却不刺眼,足够照亮他的视野。温暖,却不灼热,能够拥抱他,被他拥抱。
月亮高悬于天,从未沉没,却将所有的光亮和所有的温度,毫无保留地给与了他。
他眨了眨眼,下意识用手去擦眼睛,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荆寒屿周遭到底有没有那一圈温柔的月光。
手腕却在此刻被捉住,荆寒屿深深地看着他,这一眼沉重得几乎要将他吞噬掉。他蓦地颤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满手的血。
“荆……”
刚说出一个字,身体已经被重重拽向前方,荆寒屿用力地抱着他,和他一身的血,和他的怪物,和他与生俱来的邪恶。
他忽然就失去反应的能力了,刚才蜂拥的暴戾像是凝固在了高处,它们让他显得像个残忍的罪犯。
可是它们正在夜晚轻柔的月色下龟裂,他听得见那种细微的,寸寸裂开的声响。
然后是一声不逊于爆炸的巨响,邪恶分崩离析,化作月光里的齑粉。
雁椿猛然深呼吸,一双手将他从无序和失控中拉了回来,他的双手也颤抖着抱住了荆寒屿的后背。
十年前,他在应激下忘了荆寒屿来救他时的事。前阵子,他模糊想起一些片段,但它们显得很不真实,像是荆寒屿刻意灌输给他的。
但是在这一刻,他彻底想起来了。
那时候也是这样,他一身的血,意识脱离了身体,没有人能将他唤回来,警察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反应。
是荆寒屿从血泊里把他抱起来,告诉他不要害怕,上了警车,还将他抱在怀里。
就算是怪物,也贪恋这一刻的护佑。他带着哭腔向荆寒屿告白,换来更深的拥抱,换来荆寒屿从未放弃的寻找。
总是这样,荆寒屿不害怕他染上的血,不怕他拴不住的怪物,不怕他流露的残忍和冷酷。隔着十年,他们都长大了,荆寒屿还是像当年一样抱紧他,给他体温和心跳。
“不怕。”荆寒屿拍打着他的背,“雁椿,我在,别怕。”
雁椿抬起沾满血的手,捧住荆寒屿的脸,虔诚地凝视那双深沉的眼。
荆寒屿给与他的是皎洁,他却再一次给与荆寒屿血污。但这一次他不害怕,也不想逃避。他可以污染他的月光,那是他独一无二的印记。
荆寒屿亲吻他的指尖,看到手掌的伤口时,眉心紧紧皱起来,他几乎是立即感知到了荆寒屿的愤怒。
“哈哈哈……哈哈哈……”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清算,万尘一断断续续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雁椿转身,下意识挡在荆寒屿跟前。
不过万尘一已经被特警制住,就算没有,也已经被他打得失去攻击力。
这个罪魁祸首,剩下的只有垂死挣扎。
“寒屿,你为什么这么幸运?”万尘一笑过之后,声音变得更加沙哑苦涩,“我……”
后面的话断在剧烈的咳嗽中,万尘一站不起来,最后是被担架抬上直升机的。荆彩芝已经赶到,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得面色惨白。
这个和自己的哥哥斗了一辈子的企业家,恐怕从来没有承受过这样的冲击。
她站在万尘一面前,嘴唇动了几次,都说不出话来。直升机舱门关闭之前,万尘一看看她,又看向她后面的雁椿和荆寒屿,神情是失败之后绝望的平静。
舱门关闭时,万尘一也闭上了那双看似温柔的眼。
巨大的气流中,荆彩芝茫然地蹲下,轻轻自语:“我,我只是想保护你……荆家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
同一时刻,在寰城市局,荆重言和调查中心的专家,还有部分刑警看到了现场传回的画面。
十年前困扰寰城警方和首都专家的黑影终于落网。但没有人心里是轻松的。
荆重言站起来,步伐有些蹒跚地向门口走去。不久前他正式将了解的一切告知警方。
荆彩芝恐惧的事其实并不会发生,他还不至于狠毒到对妹妹的孩子赶尽杀绝的地步。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看向放晴的天空,目光苍老而晦暗。
又一架直升机从村子里升空,荆寒屿把毛毯裹在雁椿身上,将他经过简单处理的手握在自己掌间。
雁椿住的单人病房要么挤着支队的人,要么荆寒屿在那儿守着,许青成推着吊瓶架去看了几回,都识趣地中途折返。
临到出院了,才逮着一个雁椿独自待在病房的机会。
许青成没立即进去,在房门上扣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