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彤快死了,寒意和痛苦已经尽头到了灵魂的深处,他只能一边哆嗦一边看那俩人折腾自己未来附身的纸皮灯笼。
为了固魂,秦霜寒甚至贡献了自己身为妖族的一丝神魂之力,苏以彤这才知道秦霜寒不是人族,然而看在眼中,他也没精力惊讶了。晨光熹微的时候,纸皮灯笼完工了,苏以彤靠着树干,掂量着纸皮灯笼,还算满意。
只是亡魂能不能化身鬼修,苏以彤自己都不确定。
俞音和秦霜寒一人一边,坐在了苏以彤的身边,俞音道:“你先躺个一年半载,日后一切都结束了,我和霜寒带你回南方。”
苏以彤的血肉里还不断有染血的蝴蝶在飞出,他牵了牵嘴角,用脚踢了踢俞音的小腿,道:“大爷,给奴家唱个曲儿呗?”
俞音抱怨:“唱什么唱,不会,就你事儿多,死都没个正经的。”
半晌,俞音看着远处那点逐渐散开的晨光,又说:“师兄不会唱歌,要不,给你背个诗吧,替你表达一下思乡之情,行吗?”
“木落雁南渡,北风江上寒……”
“苏以彤?”
“……”
“苏以彤……”
先是清寻真人,再是俞歌,现在是苏以彤。
俞音扶着身后的树干,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被秦霜寒一把按回地上,俞音抬头,秦霜寒的身影挡住了背后的晨光,俞音的眼睛里还有没来得及落下的泪光。
“别看了。”
一条黑色的缎带,绑住了他的眼睛,隔开了他的视线,泪水打湿了黑色的缎带,浸出湿痕。
俞音:“……小黑?”
“嗯。”秦霜寒的声音在俞音耳边响起,“听话,不要看,我来就好。”
缎带隔开了俞音的视线,俞音就这么靠在树干上,坐在树下,听到秦霜寒的动作,自镜雪关之役后,第一次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师父和师妹都没有了,纪飞雨也不理他了,连苏以彤都要离开他们了,原本缓慢到悠长的时间,忽然加快了速度,让人来不及招架。
良久,秦霜寒半跪在俞音面前,拆开俞音眼前的黑色缎带,伸手替俞音遮了一下倾泻的天光,手掌心沾到了俞音未干的泪水。
“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不论生死。”
“我……信你。”
两人坐在新坟前,抱着买来祭奠的酒,就着苏以彤坟头用来当祭品的果子点心,喝了个痛快,将最后一杯酒,倾洒在了昔草谷外。
春寒料峭,远处吹来的江风还很凛冽。
*
“你在想什么?”苏以彤见俞音说着话陷入了沉思,用灯笼柄戳了戳俞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