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屿从昏迷中醒过来,眼皮好沉好沉,后脑勺的酸疼好像从颈椎而来, 又顺着脊椎往下流窜。流窜到后腰时又化为具体的痛感, 仿佛有尖锐的硬刺扎进皮肤。
确确实实有扎进来,杨屿昏昏沉沉地记起来, 有碎玻璃扎到自己了。
没错,是玻璃。
玻璃碎了……碎玻璃扎到后腰是因为自己从玻璃天花板掉落,掉落的原因是为了去找戚洲,戚洲也在那上面。玻璃碎了,玻璃碎了,就碎在戚洲脚下,一条一条地裂开,戚洲……戚洲也在……
戚洲!
杨屿用力地抬起眼皮来,顾不上伤口的撕裂,在还没看清眼前一切之前就想要翻身。这样一翻身,偏头疼和耳朵里的疼痛又侵袭了他,让杨屿不由地捂住了右耳。
好疼,耳膜像是被击穿了,连右耳听到的音量都小了不少,和真实的世界夹了隔音层。
自己这是在哪儿呢?是死了还是活着?杨屿很不适应这种音量,什么动静都挡在外面,进不来,连带存在感都变低了,无法再依赖听觉。忽然一只冰凉凉的小手握住他手腕,杨屿徐徐地转头,看过去,先看到了指甲里面的小月牙。
“举,举醒了,我……我怕。举又活了!”戚洲用手指去感受杨屿的脉搏,血液里的跳动意味着心脏的跳动,“我……我又不怕,不怕了。”
“你说……你说什么?说什么!”看到戚洲没事杨屿就不再动了,老老实实地躺回去,右耳好像真是听不到什么了,只剩下丝丝弱音。
“我戳,我怕,但是……我不怕。”戚洲吃力地说,牙齿和牙齿紧紧咬合,舌头朝着正确摆放的位置移动。
“什么怕不怕的?”杨屿还是没听清,试着伸脖子往戚洲那边挪挪,可是这样一挪又抻动了伤口。于是他马上放弃了,重新躺回枕头。
听不清楚的感觉太可怕了,比受伤还要可怕。
下一秒,戚洲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传递进来,虽然还是那么小。
戚洲终于爬上病床了,才不管迟澍会不会再把自己抱下去,执意贴靠在杨屿的身边。杨屿不能侧躺,他就把身体团起来,上过药的膝盖抵着杨屿的大腿,将杨屿的右手拿过来,塞进自己衬衫当中去触碰胸口的淤青。
慢慢地,谁也没有说话。杨屿的视觉就在这段安静当中恢复了功能,触觉好像也回来了,原来戚洲的手并不冰凉,是热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