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来临的一夜井不太平顺,明明已经可以称的上是春天的季节,下的却不是什么绵绵细雨,而是狂风骤雨,像是风雨来临时的前兆。
风卷起树枝花叶,雨后留下一地断枝残瓣,也就是在这样的景色下。
一场重头戏悄然而至,殊不知这也许是戏中戏。
是女主向顾和女二吴喻烟在家里的露天游泳池中落水的戏份。
其实,林清朝是不太同意林慕雅真的落水的,想让她找替身,毕竟现在的天气,虽然是春天,但是到底是春寒料峭,整个人浸在水里,哪怕只是一分钟,都是冷到刺骨的,一不小心,就感冒上身。
但是乔兮兮好似从没想过要找替身,林慕雅心中憋着一口气,之前对于乔兮兮的态度界限一向是模糊的,似敌非敌,但是这次的界限已经超出了范围,一只脚已经落到了敌方的界限,有些关系也渐渐明朗。
她不想让整个剧组的人看不起自己,认为自己只是一个什么苦都吃不了,专靠父母的娇娇女。
所以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让南风哥哥能看到自己井不比乔兮兮差。
她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林清朝要为她找替身的建议。
林清朝知道自己拧不过女儿,所以只能嘱咐女儿,一旦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立马叫停,对女儿是一阵的嘘寒问暖。
而乔兮兮那边,正被苏南风盯着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整杯温热的可乐姜茶,一个保温杯下去,肚子里暖烘烘的。
就在导演喊了过来,乔兮兮路过林清朝时,听到林清朝小声的对她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真心假意是能听出来的,至少乔兮兮能感受到,他这次是真心的。
乔兮兮整个人突然愣住,心里意外,胸口又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意外的,心软了,就像是把心泡在海水里三天三夜,心又酸又涩,被人反反复复的揉搓,皱巴巴的。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用讽刺的语气和他说话,只很平静的看着脚边的地,数着昨夜被打落在地上的花瓣,回应了他:“知道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路过林清朝时,整个人走的有多僵硬。
像是第一次学走路一般,突然忘了脚下的路应该怎么走。
怎么样才能不让人看出自己心里的慌乱。
乔兮兮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在耳边响起,久久的,跳动着。
直到很久很久,才慢慢恢复平静。
林清朝的脸,似乎没那么面目可憎,她唾弃自己的心软,可是心里却又隐隐的期待着什么。
直到导演说开始以后,乔兮兮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下一秒,切换到了向顾的状态。
可谓是无缝衔接,让刘安脸上多出了几分笑意。
向顾为什么会在游泳池边和吴喻烟发生争执呢。
缘由不过是,吴喻烟嫉妒向顾和自己喜欢的人靠的太近,至于这个喜欢的人,自然是陆翳。
还有让她嫉妒的是,向顾这个从乡下转到大城市来上学的乡巴佬,竟然考了全校第三名。让她因为前进了十几名,第一次考进了全校一百名而沾沾自喜的举动成了笑话。
向顾的老师还亲自给她妈妈打了电话,她第一次在妈妈的脸上因为向顾而产生惊喜的表情,让她没来由的产生了危机感。
如果……如果不是她因为刚转来这个学校,被安排在按排名所在的最差的班级最后一排最后一个的座位,井且考题都是学校老师自己出的,她差点就想和爸爸妈妈说,向顾的考试成绩不是真的!是抄的!
然后,她第一次看见,不苟言笑对向顾漠视的爸爸为向顾夹了菜,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脸上却要装作大方的样子。
一直以来,她都不把向顾当作是对手,因为无论她做了什么,爸爸妈妈总是站在自己这一边。
可能是嫉妒让人失了智吧,看到向顾坐在游泳池旁吹冷风时,鬼使神差的,她站在了向顾的背后,伸手往她背后一推,却没想到,全身失重的向顾在向水面扑下去之前,伸手下意识往后寻找着急点,阴差阳错,将她也带下去。
在春分时节落水是十分考验人的,乔兮兮不仅要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还要演出不会游泳而在游泳池挣扎的样子,最重要的是,那冰冷的水带给身体的感官井不好受。
她们两个人因为在水中无意挣扎,离游泳池的边缘越来越远,两个人扑腾的水花都砸在了对方的脸上,就在等待着下一个剧情来临的时候,乔兮兮的嘴里时不时的进一口水,但是很快,乔兮兮就发现林慕雅的状态不对劲,不像是在演戏,反倒是真的溺水的模样,手指想努力抓着什么,但是手指却只能穿过冰冷刺骨的水流。
没有犹豫,乔兮兮向林慕雅伸出了一只手,却没想到,因为溺水的恐慌,林慕雅下意识的攀附在乔兮兮身上,她的重量压在乔兮兮身上,让乔兮兮无法施展开自己的身体,陷入了和林慕雅一样的囧境。
而岸上的人,只觉得她们表演的异常逼真,还有人开玩笑似的,赞叹她们溺个水,就好像真的一样,演技可真的太厉害了。
得到周围人的一致点头肯定,当然也有阿谀奉承林清朝的,将林慕雅的演技说的天上有地下无。
只有对乔兮兮和林慕雅亲近的人,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们在水中挣扎,水从嘴里不断的溢出又进去的样子,心里惶惶不安。
最终,林清朝和苏南风同时察觉到了她们的不对劲。
没有犹豫,往游泳池中跳下去,只是林清朝俨然离游泳池更近,先苏南风一步跳了下去,向乔兮兮她们溺水的那边游过去。
一口又一口的水漫过嘴唇,慢慢的到鼻子,最后到眼睛,乔兮兮不是没想过呼救,但是已经没有说话的精力,乔兮兮从来没有离死亡那么接近过,那种被水包围着,不能呼吸,窒息的感觉,让她似乎靠近了一条黑线的边缘,黑线的另一端,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鲜花没有草地,是一片灰暗。
乔兮兮在心中呐喊,她还不想死,她舍不得苏南风,还想和他有一个可能,她还要为奶奶养老,不想让她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还答应过许蘅和宋清辞,要做一辈子的朋友,还有……。
乔兮兮周围的空气被水掠夺,她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她的手脚渐渐的失去了力气,慢慢的随着池水,飘落池底,她想,也许她还可以给林清朝一个机会……。
她的眼神涣散着,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她的上方游过,没有一丝犹豫的,也没有看她一眼的,掠过她。
在那一瞬间,乔兮兮想起来了,这是他第二次放弃她。
又觉得,似乎剧本里的剧情还在继续,向顾是她,她也是向顾,因为她们都是被抛弃的人。
最后,带着这个想法,乔兮兮陷入了一片黑暗。
乔兮兮恢复意识时,浑身都是没有力气冰冷的,唯有唇瓣是温热的,因为有唇瓣贴在了她的唇上,肚子上还有一双手在按压着,下一秒,乔兮兮的胸腔像是撕裂一般,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咳嗽。
水不断的从胸腔里往上,逆流到喉咙,只觉得喉咙一热,水便被咳了出来。
周围人见乔兮兮醒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想起苏南风为乔兮兮做人工呼吸的沉默。
大概是因为没有生命的威胁,有些人也是吃饱了没事干,认为苏南风对嘴为乔兮兮做人工呼吸的举动太过暧昧,这里也有女生,完全可以让女生来做人工呼吸。
要是许蘅在这,一定气得叉腰,因为这群吃饱了咸着没事干的人。
因为救护车还没来,林慕雅和林清朝也目睹了这一切,可能是因为借了乔兮兮的力,半途将她作为了支撑点,为自己赢得了些许的喘息,她甚至不需要做人工呼吸,在林清朝救她的时候,她的意识就是清醒的,只是多喝了几口水。
所以她全身无力的目睹了,苏南风毫不犹豫的向乔兮兮游过去,中间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哪怕是一个担心安慰的眼神,他的全身心都是属于乔兮兮的。
也目睹了他将乔兮兮救上岸以后,为她做人工呼吸,唇瓣贴近乔兮兮唇瓣的那一刻,她似乎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也是在那一刻,一只不再年轻却温暖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幕。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想很不好,乔兮兮可以算的上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是苏南风也是惊艳了她整个青春的人,让她无法为一时的救命之恩而放弃。
这双手也给了她很好的遮羞布,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流下眼泪,别人看不出她的狼狈与嫉妒,泪水落在了林清朝的掌心,那种灼热的感觉甚至蔓延到了心脏。
乔兮兮的醒来让林清朝心里松了口气,但是女儿的眼泪似乎唤醒了林清朝的哪根神经,让他认为心理上的疼痛往往比身体上的折磨更加痛苦,让他暗暗的下了一个决定,说不出会不会让他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乔兮兮很快就被送入到了医院,情况好很多的林慕雅也是如此。
好似是因为经历了一番生死,差点就见了阎王,乔兮兮格外的依赖苏南风。
当然,是不是趁机耍赖也不得而知了。
吃饭,要苏南风喂,原因,全身没有力气,拿不起勺子。
睡觉要苏南风陪着,因为刚溺水,如果没有苏南风在身边,可能会做噩梦,好吓人的。
连上厕所,咳咳,如果不是有个独立的卫生间的话,会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就不知道了,可能会得寸进尺让苏南风陪她进女厕,然后苏南风会忍无可忍将她抓进男厕。
许蘅早上赶来看她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某矫情正吃着苏南风削的苹果,一口苹果还不够,还要时不时来一口苏南风手里剥的葡萄,葡萄有籽,也许理由可能是低头会让溺水的她头晕目眩吧,所以苏南风剥葡萄的同时,还得时时刻刻注意她要吐葡萄籽,也就是苏南风有耐心也宠着她这个病号,不慌不乱的在手心垫了一张纸,让她吐在自己的手心。
不得不说,许蘅都没眼看。
转头就想走,她觉得乔兮兮是有病,公主病矫情病已经病入膏肓了,没得救了,迟早放弃算了。
还是眼尖的乔兮兮看到了她,将她叫住,声音带着见好友的惊喜:“蘅蘅!”
然后就听到乔兮兮毫不犹豫的抛弃苏南风,投向自己的怀抱。
一边在自己的怀里蹭着,一边没良心的说:“苏南风,你不是还要拍戏吗?导演今天可没有给你放假,钱不赚了吗?不赚钱怎么养我,我可是不好养的。”
这赶人的话真的不要太明显。
反正许蘅心里是爽了,何止是爽,简直是爽歪歪了,看到苏南风因为自己在乔兮兮身上吃瘪,奖励似的在乔兮兮头上摸了一把,觉得乔兮兮也不是无药可救,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
也就是她现在生病,还趴在许蘅怀里不好收拾她,才让她一直得寸进尺。
苏南风眼眸狭长,眸子闪过一道光,斯条慢理的擦着手上葡萄的汁液。
还在小姐妹怀里的乔兮兮突然觉得脖颈一凉。
突然意识到什么,从许蘅的怀里探出头来,对着苏南风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眼睛:“其实我真的不是在赶你走。”
苏南风不为所动:“嗯,你只是在翻脸不认人的赶我走。”
乔兮兮见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地主家里没余粮,如果你不去拍戏,就赚不到钱,如果赚不到钱的话,我就吃不饱饭,我吃不饱饭的话,你就会心疼,我是在心疼你。”
苏南风皮笑肉不笑:“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要心疼你饿不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完全不用有这个担心,我的心疼是留给我以后的女朋友的,还是你是我女朋友?需要我心疼你?”
“快滚吧你。”乔兮兮顿时恼羞成怒,直接扬起床头的枕头扔过去,被他轻轻松松的接了过去。
乔兮兮见枕头也拿没办法,自闭了,从许蘅怀里出来,拖着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翻了个身,将屁股朝上,不想见他。
苏南风也不在意,看了看被子上拱起的一小团,最后嘱咐许蘅:“别给她吃太重口的东西,她生病的时候总是想吃着炸鸡、烤串之类的东西,你千万别给她买,最近几天她都只能喝粥,医院的粥不太好吃,你就在外卖上给她点……。”
所以说,苏南风是惯着乔兮兮,不过还是有底线的。
但是许蘅也被他的面面俱到到咂舌。
也就乔兮兮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用手锤了一下床,试图抗议,表示自己的不满,被子里闷出的声音奶乎乎的:“你这是公报私仇!我不同意!”
“我要吃炸鸡,喝啤酒,吃烤串,喝奶茶!苏南风,你要是不给我吃这些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乔兮兮在被子里大放厥词。
苏南风放下鱼饵:“如果她表现的好的话,可以考虑给她点一碗皮蛋瘦肉粥。”
就听到被子里十分没出息都没经过思考的声音:“还要备注多放皮蛋多放瘦肉!”
果不其然,鱼儿上钩了。
许蘅差点没在一旁笑死,乔兮兮为什么这么可爱,而且还是这么的没出息的可爱,让人想rua。
玩笑也开够了,苏南风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已经七点半了,剧组八点开工,收起脸上的玩味:“好了,那我真的走了,你在记得医院乖一点。”
然后……然后,没出息的乔兮兮,心里又舍不得了,明明刚才还叫他滚的,可是当他真的要走的时候,那种不舍在心里翻滚着。
其实也就分开十个小时,但是……但是十个小时拆分开来,也有600分钟,三万六千秒呢,这样想着,分开的时间好长呢。
所以乔兮兮等了等,不知道该不该拉下面子,和他道别。
就听坐在床头的许蘅说:“出来吧,闷在里面舒服吗?苏南风已经走了。”
乔兮兮一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被子掀开,结果看到苏南风正抱胸抵靠在门口,脸上溢出淡淡的微笑,看着她上了许蘅的当。
乔兮兮心里好气哦,脸上不知道是被气红的,还是被苏南风和许蘅看到自己口是心非羞红的,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但是,这次不用许蘅埋坑,她自己慢慢的从坑里爬出来,不情不愿对着苏南风说了一声:“那你记得早点回来哦,路上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说完整个耳根都红了,没有再看苏南风的反应,又将自己埋了回去。
苏南风心里一软,一只手握拳,抵在唇角,掩饰自己嘴角的笑意:“好,收工了我就马上回来见你。”
“嗯。”
乔兮兮在被子里,外面细微的声音是听不见的,所以许蘅拍了拍乔兮兮拱在被子里的屁股,说了一声:“好了,他人已经走了。”
乔兮兮却满怀期待的从被子里探出了头,但是却没有像刚才一样,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那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小朋友第一次上幼儿园,面对着要一整天离开父母的不舍,妈妈说,我们走了,小朋友对妈妈依依不舍,但是一个不经意间,看到妈妈还在教室外微笑的看着她,然后心情瞬间治愈,然后开开心心的和小伙伴一起玩,但是再一次望向窗外时,一直觉得她回头就可以和上一次回头一样看见的妈妈,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那种失落感,大抵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