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我不知道段明风对自己亲生父亲了解多少,他从未和人提起自己的生父,那是段悲惨的往事,我还记得段明风出生才两三天,爷爷把我爸叫去书房,我的气球飞了,跑去二楼追气球,在门外听见爷爷气急败坏和我爸说话,要叫几个小流氓堵在医院门口废了姓段的。

知道这件事的人讳莫如深,而段明风在赵家寄居的这些年,也很识相的从来不问。

作者有话要说:

踩点更新(  ̄ ̄? )

第52章

姑妈人到中年,打架挂了彩,脸上脖子上贴了三个花里胡哨的创口贴,我爸闻讯赶来的时候她正在雪地里荡粉色的秋千,还问我要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相当朋克。

“打架了?”我爸问她。

姑妈咬着烟嘴,甩了甩卷发,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

我爸皱起眉:“太不像话了。”

姑妈登时柳眉倒竖,把烟从嘴里拔出来砸他身上:“你说谁?你小时候打架打少了?来晚了还说风凉话…”

我爸赶忙说:“我说那女的不像话,我没说你。”

姑妈翻个白眼,抬起手:“再给我一根烟。”

我爸说:“你又不抽,干咬着…”顿了顿低声问:“萍萍,你没事吧?今天的药吃了没有?”

段明风站在后面给她推秋千,闻言和我爸对了个眼色,点点头,吃了。姑妈嘲讽的勾起嘴角:“我把她打个半死,她有病,我没病。”说着便手舞足蹈的用夸张的语言描述着她和段女士单打独斗的英勇姿态。

我见势不妙:“姑,进屋去吧,外面冷。”

姑妈充耳不闻,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忽然站起来,往前跑了两步,大声道:“我去解决她!”

我爸知道她肯定是发病了,拦住她,大声道:“我去,我替你去…大哥帮你解决她,你别生气。”

“好,解决她…解决他…”姑妈思维混乱,浑浑噩噩的被我们簇拥着回了屋子,段明风担忧的抓着她的手,姑妈转头看了看儿子,低头晃了晃脑袋,再抬头时面色惨白,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你们把他解决了…我儿子就没爸爸了。”

段明风顿住脚步,不可思议的看向我爸,我爸慌张的捂住姑妈的嘴,姑妈胡言乱语,把不堪回首的往事抖落了出来,以段明风的聪明才智,短短几个字大约已猜得七七八八。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直觉今日将有一场摧枯拉朽的风波,姑妈当年承受不住,疯了,我不能让段明风也疯。

“萍萍你冷静一点,赵易岚,带明风上楼去。”我爸一声呵斥,然后对着厨房叫我妈来帮忙,我妈一边给医生打电话,一边手忙脚乱的翻药箱。

段明风却不肯走,倔强又恼怒的把我推开。

姑妈断断续续的骂着爷爷和我爸,看见我和段明风拉扯,忽然也骂起我来:“赵易岚你个小畜生,连你也欺负明风…”

我一听她话头隐约预感到她想说什么,暗道糟糕,却又忍不住心脏狂跳,计划赶不上变化,迟早的事。果然,姑妈指着我的鼻子,我爸拽她的胳膊,她挣扎着哭骂:“你要是对他不好,我就打你…你真的欢喜他就别让他伤心,再敢提相亲、结婚的事我第一个不饶你。”

我妈我爸傻眼了,面面相觑,我妈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的说:“萍萍,你瞎说什么,我家赵易岚马上就要结婚了。”

姑妈不理他们,被我爸摁在沙发上,只威严的凝视着我。

我妈也看着我,我却不敢看她。我爸大约是觉得太荒谬了,压根没质问我,还只顾找薄毯子捆姑妈的手脚。

段明风吓傻了似的,呆呆的看着地面,事发突然,旧恨和新愁冲击着他,我知道如果我今天怂了,段明风的病再也不会好,他将一辈子走不出今天的阴影。

爷爷看着段明风失魂落魄的呆样,上前喊他名字,但段明风一点反应都没有,奶奶过来喂姑妈吃药,也说让她消停会儿。

我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又觉得无话可说,跪下了。

我没什么可辩解的,做了就是做了,爱段明风这件事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处,我和他两厢情愿,真心真意,在一起时欢乐大过忧愁,这就足够了。但于父母,终究对不起他们的养育之恩,我枉顾世俗伦理把表弟睡了,爷爷哀叹一声“作孽”,举着拐杖来打,我爸盛怒之下一脚把我踢翻在地,抢过爷爷的拐杖抽我。

“你个混账东西!都是你带坏了弟弟,他不懂事你也不懂?”

我没躲,拐杖带着呼啸的风声落在我身上,没几下就抽断了,我妈和奶奶急得直哭,我爸火冒三丈,扔了拐杖,又怒气冲冲的抓过笤帚打我。

“混账!混账!”他翻来覆去的骂这个词,姑妈精疲力尽的摊在沙发上,咯咯的笑,也跟着他念叨:“混账…混账…大哥你就没做过混账事吗?”

我妈拦不住爸爸,笤帚杆子打得我后背发麻,我早知出柜逃不过一顿打,只咬牙忍耐。段明风像是突然被上了发条的人偶,猛的扑到我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啊——”的一下痛叫,他太久没说话了,死死的搂着我的脖子,团在我背上,一开口磕磕巴巴:“是我逼他的,舅舅…你打我吧。”

我头上全是冷汗,只见我爸举着笤帚手臂发抖,姑妈厉声道:“你敢!我一辈子已经完了,你们还要害我儿子么?”

第53章

我爸没下得去手,做父母都是这样,打自己的孩子可以,打别人的孩子不行,更何况当着人家亲妈的面,我爸就像是块烧得通红的爆碳忽的被浇了一盆凉水,七窍生烟。

我知道他不会打段明风的,打从我第一次跟着他去湖南看段明风我就知道他很重视这个表弟,那时候王守中还没有调回南京,他年年都会坐很久很远的火车去湖南,住几天,再拍一些照片带回给姑妈。若单单论舅舅对外甥,他已经仁至义尽,但他心里有愧,所以他对段明风总是格外的宽容和怜悯。这是赵家上一代人的罪过,包括爷爷奶奶,他们疼爱段明风并非因为段明风这个人很好,他们心照不宣的在赎罪。

我爸恨恨的将笤帚砸到地上,满脸颓然,爷爷气得血压都高了,没了拐杖,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在我的出柜计划里,原本只有我爸我妈的份,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怕气出个好歹来,这下可好,姑妈直接一锅端了。

她发完疯安静地侧躺在沙发上,眼睛却牢牢的看着我和段明风,一个疯女人的眼神该是什么样的?痴傻昏聩?不,她比所有人都要敏感、直白,分明写满了悲悯和羡慕,也许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所以不禁潸然泪下,哭一哭自己韶华已逝的人生。

我卸下气力,钝痛顿时涌了上来,尽管冬天穿着毛衣,也真够呛。我爸的一顿操作猛如虎,把段明风吓得六神无主,抱着我的脖子不撒手,我让他扶我起来,他呜呜咽咽的小声说:“我们快跑吧…”

我哭笑不得,撑着他的肩膀费力站起来:“跑不动了,歇会儿。”

段明风很认真的点点头,傻里傻气的,他和我一起站在沙发边,我侧身靠着墙,他浑身紧绷,脚尖对着大门,一副破釜沉舟随时跑路的模样,我看着怪心疼的,也不知当初嚷嚷着要出柜是哪里来的勇气,我抓着他的手,局面已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接下来就看哪一方能妥协了。

长久的沉默以后,我妈先开了口,她过来问我:“你们多久了?”

我说:“三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