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思绪千丝万缕,异常复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同一个人恐怕都很难做一模一样的梦,更别说是这么多人做出场景人物行为都一致的梦了。
福清试探着提出:“或许是什么冤魂托梦……”
谷长宁摇头:“托梦之说不过是世人思念逝去之人的寄托,作不得真,若那些鬼魂真有这种本事,岂不是能为所欲为,何况我在玉康山这么久,根本就没有见到过什么冤魂。”
虞凤策若有所思:“确实,我上山时也没看见有什么阴魂,照你之前的说法,这些孩子死得这么惨,应该怨气冲天才对,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没有冤魂?”福清纳闷了,“那村民们看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既不是梦境,又不是冤魂,总不能是这七八个人同时幻想出来的吧?
谷长宁目光放空,低声喃喃:“或许他们看到的是……尸体。”
玉康山上没有冤魂,她最清楚不过,那村民们能看见的也就只剩下那些不定期被丢在山涧里的尸身了。
福清寒毛直竖,不说话了。
虞凤策倒是想明白了什么,问她:“你说的是尸鬼?”
谷长宁对他笑笑,点头:“没错,尸体自己不会动,但要是让尸鬼附身,那就好办多了,前两天玉康山上不知从哪冒出来好多只尸鬼,钻进附近的死人身上到处乱窜,我怀疑这就是歹人用来搬运那些小孩尸体的工具。”
刚诞生的尸鬼没有神智,附到死人身上后很符合那些村民说的景象,浑浑噩噩,目光痴怔,这就能说得通为何凶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么多尸体丢进玉康山的山涧中了,因为他根本不用自己动手,这些尸体是自己“走”进去的。
也就是说王婶他们看到的画面,甚至不小心踩到的东西,都是真的。
虞凤策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拧眉沉思:“可他们怎么会看到?”
连官府派来盯梢的人都抓不住,怎么会这么巧让这些普通村民亲眼见到?甚至个个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谷长宁忽然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假山半遮半挡下,隐约能看见方才一个接一个进来的村民在玄隐卫的带领下一个接一个地走出院门,直到人都离开了许久,她才转回身,语气急急地问:“大人,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做梦的村民看起来都不像身体健壮之人?”
福清顺着她的话想了想,发觉似乎是这样,唯一一个身强体壮的就是那个叫王五的,可偏偏让谷姑娘看出来他是在撒谎,余下的其他人几乎都是身形削瘦,面色枯槁,带着一副病容。
谷长宁接着道:“身体不好的人神魂容易不稳,尤其夜间多梦的时间更是如此,凶手要操控那些没有神智的尸鬼定是用了某种引魂的法子,运送尸体时不小心勾出了附近村民三魂七魄的其中一魂,叫他们也浑浑噩噩地跟着那些尸体走了,尸体运送完后活人的神魂归位,这些人才会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引魂的法子?”虞凤策看她。
谷长宁与他对视一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抚掌道:“对啊!他要把尸鬼引到山涧里,那法子必定要在山涧里用,说不定还能找到线索!”
如今天光尚早,几人整理后准备前往玉康山,却见一个玄隐卫飞奔而至,拱手禀报:“大人,您吩咐属下等人在山脚的几个入口蹲守,果然抓到了一个行踪鬼祟之人。”
虞凤策还没出声,谷长宁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了:“人呢?带来了吗?”
玄隐卫露出丝丝迟疑:“但……”
虞凤策:“但?”
“但是此人形容癫狂,又武功高强,我等好不容易制住他锁在屋子里,却没有能耐将他带过来,若要见他还请大人与谷姑娘移步,随属下来。”
“形容癫狂,又武功高强?”谷长宁转头看小郡王,“大人,您觉不觉得这两个词听着有点儿耳熟?”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样的人来着……
虞凤策已经想到了某个人:“先去看看再说。”
==
没有窗户的狭小屋子里,连门边都严丝合缝,几乎投不进一点光亮来。
阴暗角落中微微响起粗重的喘气声。
衣衫褴褛的人披着一头乱发,被几条粗大的绳索绑得结结实实,但他偶尔从乱发中露出的眼睛依然是血红的,不像人的眼睛,反而像兽。
他用力往外撑着绳索,试图用蛮力将它弄断,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的门传来“吱呀”一声,他立马抬起头,身上的绳索应声而裂,迅如猛虎地朝门口那个纤瘦的白色身影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