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在我动手术的时候,姥姥突发脑梗去世,我就把自己反锁在了病房,不管他们说什么,也不听。
我明白他们的苦衷。我刚动完手术,还没康复过来,知道姥姥去世,一时半会儿肯定接受不了,很有可能造成我的病情恶化。但明白是一回事,走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或许这就是老人口中的“因果报应总有时”吧,就像我当初选择瞒着张开霁,自以为是撒着善意的谎言,如今的我也终食到了恶果,连老人家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我躺在病床上,从早悔恨到晚,眼泪都流干了。
醒来的时候,点滴换了一瓶,床头还多了一台数码摄像机。
我认得这台摄像机,是家里的老人了,年龄和我一般大,是姥爷当年花了好几个月退休金买给姥姥的,因为姥姥记性不好,所以让她把记不住的事情都记录下来。
开机显示内存已满,是否删除。
我挨个翻看里面的视频,发现姥姥记录的东西很琐碎,但大部分视频里都有我的身影。我第一次洗澡,第一次说话,第一次站立走路......
视频往后翻,她离我的距离越来越远,很多时候只能匆匆拍下片段,然后笑着安慰自己,孩子长大了,长大了。
越是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我就越追悔莫及。我都还没为她做过什么,却已经永远被剥夺了资格。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最后一个姥姥对着自己拍的视频。
视频的拍摄时间是我动手术前一天。视频里的姥姥容光焕发,吐词清晰,一点都看不出来身体有任何不适。
她把头发梳得漂漂亮亮的,还穿上了姥爷给她买的碎花裙子。
视频开头,姥姥笑着喊爸妈、舅舅,张开霁,我和表妹的名字,然后顿了一下说:“我可能马上就要走啦。”
“我昨晚梦见闻哥来接我了。他一个人站在桥上,孤零零的。他还在等我,我得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