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番外18(1 / 2)

龙幽山,宋帝王寝殿。

送明月回到庭院后,余钦独自返回这里就寝。

这一夜他很晚才睡着,并且罕见地做了梦。

梦里他用鞭子把明月抽得血肉模糊,他眼看着明月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再抬起那张布满鲜血的脸,用发红的、恶狠狠的眼睛看向自己,说出一句——

“我恨你。宋帝王,我一定会踩到你头上!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余钦心脏剧痛,蓦地惊醒。

他睡不着了,起身换掉被汗浸湿的衣服,坐下后仍有些心有余悸。

他明明是实施惩罚的那个人。

可他反而因为这件事而被梦魇困扰。

说起来,对于这些往事,于理,他没有错。

可一旦谈及情,一切就似乎变得复杂起来了。

余钦记得,魅魔事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门内,他都会为明月施予鞭刑。

只要他背上的伤长好了,就得立刻挨一顿鞭子。

受阎王恶相的影响,明月受罚的时候倒是肯跪了。

不仅如此,刚开始受罚的那段时间门内,他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看上去竟有几分乖巧,乖巧得几乎让余钦不可置信。

直到后来的某一日,明月大概总算是装不下去了。

在他跪着准备受罚的时候,余钦从他的左上方端详着他,然后抬手挥鞭,却猝不及防地被他伸手按住了鞭子。

“怎么,在想我怎么能这么快这么准扣住你手腕的?

“你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多老古板多强迫症?

“我跪在地上的时候,你就喜欢绕着我走一圈半,像是在思考我今天有没有变好变得听话一点点……

“你总是会得出否定结论,然后每次都从我左手边的这个角度给我一鞭。这样的戏码演了多少次了,你真不腻?”

那一刻余钦并未动怒,竟反而有一种心脏沉回了原本位置的感觉。

他多么希望驯服面前的人。

可他又不舍得这么做。

月亮不是笼子里的鸟,就该高高挂在天上。

明月若是真变得温顺乖巧,那他就不是明月了。

直到鞭刑结束,明月也没有交代一个字。

宋帝王倒是亲自又找了那银行柜员一次。

“我、我有天遇到一个神仙般的人……

“其实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在做梦。反正他太好看了……好看的同时,他又有点吓人。因为他不是仙,而像是无常鬼!

“总之,他给了我一张符,说如果我遇到鬼,可以用那个符来对付。他还给我说了那个鬼长什么样子……

“对了,他还说,鬼会给我一封信,让我收到信后,就把鬼杀了,然后立刻把信寄出去。

“那之后,我和我家人就会平安,不会被鬼缠上!”

柜员并不是明月的合谋,纯属被忽悠了。从他那里什么也问不出来,余钦也不打算再问。

待惩罚结束,余钦没有再追究明月什么,甚至没有将此事告诉青龙他们,而是继续让明月为自己办事。

当然,他将明月的权限大幅削弱,也把他盯得更严了。

后来的很多事情,余钦并不愿去回忆,但也不得不回忆。

他与明月的关系时好时坏,不过余钦当时觉得,他们的关系似乎并没有进一步恶化,整体上是在变好的。

他们多次并肩作战,那个时候明月的立场很明确,并没有对他倒戈相向。

除此之外,他们甚至并没有真正断掉身体上的那层关系。

他们的第三次发生在某次大家都喝多了的时候。

当然,余钦并没有真正喝多。

其实他也不确定明月到底有没有喝多。

总之那次两个人依然十分契合,于是后来又有了第四次、第五次……

余钦犹豫过,挣扎过,尝试着理清楚两个人的关系。

直到某一次明月抓着他身下,说出一句:“这玩意儿确实还挺好用的。”

直到某次两个人弄到一半,明月好奇地问他:“你跟其他床伴在一起的时候,也喜欢问这些废话?

“哦不对,你没有其他床伴。为什么呢宋帝王?

“你怎么不找其他人?按你的权势地位,多的是人想爬上你的床。

“对了,你们地狱是一夫一妻制吗?你怎么不娶……”

那次,没等明月把话说完,余钦直接走人了。

从此他明白,他只是明月的床伴、炮|友,或者是更不堪的称呼——玩具。

但那个时候余钦认为,两个人的关系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直到某一天,明月忽然从朱雀宫消失,只留了下一枚朱雀羽。

七殿泰山府君董宣披着镶了一圈狐毛的厚披风,抱着一个超大型的热水袋走进议事厅,泪眼婆娑地看向余钦。

“三哥,我这副身体……真不如死了算了。

“我每天都活在巨大的痛苦与折磨之中。

“身体痛苦,精神上也痛苦,偌大的七殿,连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但我发现……

“我发现我和明月还挺投缘的。

“三哥,让他去我那里办事,好不好?算我这当弟弟的求你了!”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余钦问董宣。

董宣对上他那双深沉的、透着寒意的目光,身体打了个哆嗦。

然后他有些羞赧地笑了,用虚弱无力的声音开口。

“这也是他愿意的。三哥,你别介意,他可能是觉得,在我那边……他能拥有很大的权限。

“我这个人,空有操纵时间门的天赋,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我不知道怎么管理手下,很多日常琐事也让我头疼。

“明月他……能帮我很多。”那一日,余钦跟着董宣去了七殿所在的未还山。

未还山殿,明月穿着一身长袍静静站着。他的头发刚剪过,服帖地垂在两鬓,看着是那么得清爽干净。

“明月,是董宣请求你,你见他的样子,于心不忍……又或者,是你自愿的?”

余钦问他,“你如果不愿意,如果受到了任何强迫,告诉我。”

“是。七殿确实瞧着可怜,他也确实对我提出了邀请。但是……”

明月看着余钦,很温柔的一笑,“我是自愿留下的。我想为七殿办事。我和他很投缘。”

明月几乎从来没有对余钦笑得那么温柔过。

那个时候余钦却觉得,他还不如给自己一刀来得痛快。

两人沉默着对视许久,余钦一句话没再说,转身下山了。

此后他们再见面,就是因为各种公事了。

比如半个月、一个月、甚至半年开上一次的例会,或者各殿阎王举办的各种宴会。

明月渐渐留起了长发,美得惊人、张扬、又肆意。

从前宋帝王老是对他提各种各样的要求,连他的头发长短也要管。每次他头发刚及耳,就会被要求剪短。

所以,他这头长发仿佛特意是为宋帝王留的。

他想告诉宋帝王——

现在总算没有人对他管东管西,动不动就鞭子伺候了。

某日宴会上,余钦看到了人群中的明月,他顶着长发与人应酬、喝酒,笑容明媚,身上好似一点戾气也无。

隔着一张面具盯着明月,余钦一杯接一杯地喝了很多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了头,他感到眼前的画面就像刚上好色还没干、却被人抹了一把的油画,画上的人、事、物,全都扭曲了。

他看不清画上其他人的样子,甚至不知道出现了那些人。

只有明月的笑容是清晰的。

那个时候余钦就想,会不会是自己真的对他太严苛了。

离开自己,他着实快活了很多。

情况到后来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锦宁市长江大桥忽然坍塌,上千人意外死亡。

经过调查,这件事或许跟泰山府君董宣脱不了关系。

明月呢?他在这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某日,余钦意外收到明月的消息。

明月在一处偏远的、早已荒废了的宫殿里约见了他。

房间门里,明月酒醉微醺。

他穿着浴袍朝余钦招招手,然后开口说了两个字。

两个人已经许久没有见面、没有说过话了,余钦不料,明月见到自己后的第一句话,竟是直截了当地一句:

“——做吗?”

明月的态度很轻描淡写,很顺理成章,又显得非常无所谓,很有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味道。

这让余钦感觉到,如果今天来得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明月也会开口问这么一句。就好像随便什么人都可以。

余钦的眼眸顿时一沉。

随即他果然听见明月道:“以前没有过这种经历,所以没有感觉……但跟你睡过之后,我发现……还是有那么点意思在。

“痛快点,来不来?”

语带了几分挑衅,明月对他道,“你不来,我就去找其他人了。”

那日余钦的动作格外得狠。

他把明月绑了起来,用衣带蒙住了他的眼睛,将人背对着自己压下去的时候,手指更深深陷入了他那一头长发。

不知过了多久,余钦沉声在明月耳边问:“所以,离开龙幽山的这段时间门,找过别人吗?”

明月背对着他,并不回答。

于是余钦的动作狠得近乎残暴。

直到明月控制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余钦总算扣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脸转过来,然后解开了他双眼上的衣带。

明月睁开眼睛。

眼底似有万千春水在荡。

“别太入戏了,宋帝王。怎么,你喜欢我啊?”

云雨初收,明月靠在余钦的肩头,两人的样子竟像恩爱的情侣。

然而明月开口说的话,不得不让余钦心生警惕,让他刚刚变得滚烫的心脏重新如坠冰窖。

“其实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这个。

“宋帝王,长江大桥出了意外,千余亡灵下落不明……你已经怀疑这事儿跟董宣有关了,对吗?

“我们合作吧。我会帮你。”

后来他们达成合作了,共同在董宣面前演了一出戏。

然而明月不仅骗了董宣,也骗了宋帝王。

他既利用了董宣,也利用了宋帝王。

最后他摆了所有人一道,孤身去往了新宇宙。

·

回忆如走马灯似的在余钦脑中滑过。

不知不觉,他已披着外袍,走到了明月住的庭院里。

人进了庭院,但他并没有上楼,就那么静静站在楼下,望着二楼明月住的卧室窗户。

这一晚,做完了推导题的明月其实也没有睡着。

他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觉得闷,下床开窗户了。

他与余钦互相误会、防备、算计了很多很多年,总算在此时此夜达成了一回心有灵犀。

楼上楼下,屋里屋外,两双眼睛就这么对上了。

然后明月朝他笑了笑。“上来坐会儿?”

夜已深,明月倒是泡了茶,又拿出白天从后厨那边拿走的点心,跟余钦坐到了窗边谈心。

见余钦的脸色不太好,明月问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做噩梦了。”余钦握住他的手。

“宋帝王也会噩梦啊?”明月又问,“你梦到什么了?”

“梦到……”

踌躇了一会儿,余钦还是说了实话。

“哦。那件事啊。”明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见状,余钦便道:“谈及那些往事,你会否觉得不快?你……”

明月微微偏着脑袋,打量余钦良久,然后摆摆头。

“我以后叫你木鱼吧。木头的木。鱼是你的姓的谐音。”

“叫我什么都可以,只是月月你——”

余钦话还没说完,被明月打断。

“魅魔一旦出逃,魔息扩散后,即便本体后来重新被捕,剩下的魔息也能通过吸取七情六欲,重新成为新的魅魔。

“我记得,你在沧澜山又见过她?她追随了林绮濯。”

“是。”

“她对你说了什么?”

“当然是蛊惑我的话。她说你透过她,看到了我,还在痴魅的影响下,把她当成了我,还说什么……你心里有我,所以后来才会受到那么大的影响。”

余钦观察着明月的表情,“回忆那些事情,如果让你不痛快,我们就不谈了。”

“我倒是没有不痛快,只是余钦——”

明月瞧向他淡淡道,“我给你讲个故事。躲避国际刑警的时候,我和组织的人在非洲的赛古住过一阵子。

“那是我们一个成员的家乡。他出生自赛古,后来偷渡到了法国。大概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带着我们回到他所憎恶的落后家乡,以躲避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