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女人转身质问时,看见宋二爷正倚着墙边站着。他从怀里掏出纸来,表情甚是促狭:“丁小姐识文断字,想来可以父母写信,报个平安。”

写信!

他竟能说出这种话来——大半夜的,这么个荒郊野岭,写信几时能到!

“骗子。”丁绍芸咬牙切齿的说,“大骗子,你明明说让我打电话。”

“我几时说过家里有电话?”男人开口,“我只说让你和家人联系。”

女人面对这样的无赖行径,气的浑身颤抖起来:“无耻。”

宋二爷欣然接受了“无耻”的定论,温声说:“走了这一路,不洗洗脚么?”

这句话让丁绍芸低下头去。一路走来,雪白的脚沾了灰,确实有碍观瞻。

她爱美,涂了亮红的甲油,此时在对方的注视下不自觉的蜷了起来。

“我回家再洗。”

“如果你回的去的话。”

“你想干什么?”丁绍芸言语里多有防备。

男人笑了:“我想干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

原来绕了一圈,宋二爷还是没忘记先前的瓜葛——他这是要报仇来了!

“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丁绍芸如果不是气急攻心,大抵也想不起这句和碎嘴婆子学来的恶毒说辞。

若要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定然不会选择说这句话。

因为这句浑话好像冷水进了沸油锅,让宋二爷的怒气骤然暴涨。

他不等丁绍芸说完,突然弯腰,一把将女人扛过肩头,大步流星的进了浴室。

“放我下来!”丁绍芸叫喊着,倒栽葱似的胡乱拍打着男人。

这点小打小闹对宋二爷来说也就是松松筋骨,对方只管当做没听见。

“嘴这么脏,一起洗一洗吧。”宋二爷面上表情没变,声音却冷极。

只听扑通一声,他竟甩手将女人扔进了热水池子里了!

温热的水登时喷溅出来,呛了丁绍芸一头一脸。她扑棱了半天才堪堪站起来,跟个落汤鸡一样。妆花了,睫毛膏顺着眼皮子湿哒哒的往下淌。旗袍全部湿透了,黏在身上,印出玲珑曲线的同时,狼狈不堪。

丁绍芸咳了好半天,才把嘴里的水吐干净。

她整个人还是懵的,慌手慌脚扒住池子沿正要往外爬,却听见卡啦一声,宋二爷从腰间掏出了个亮闪闪的玩意。

丁绍芸起初以为会是一柄搓指甲用的小刀,再定睛一看,分明是一把勃朗宁□□。

这是一把方才在车上杀过人的枪,枪口上还带着不知从哪里粘上的血。

丁绍芸骇然的坐回池子里,任凭热水涌到脖颈,也一动不敢动了。

……他这是要杀了自己吗?

他做得出来的——他是个疯子,他做得出来的。

丁绍芸心肝一齐颤抖起来。

水明明是冷热正好的,她却依旧觉得这点温度远远不够,非得沸水才能止住由内而外的这点寒凉。

宋二爷许是看透了她的惧意,拾了块帕子,有条不紊的擦起枪来。不多时,面上竟带出笑意:“不是丁小姐自己说的,’你我不过是游戏一场’么?”

……丁绍芸确实说过这话,这句让她无数次后悔莫及的话。

那还是两年前,她刚回国的时候。

彼时她初入社交场,见过的男人都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便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她以为宋广闻是只漂亮狐狸,就生出些逗弄的心思。

毕竟好的狐狸养好了,也能当条看门狗。

“怎么,堂堂宋二爷竟然玩不起么?”她把吸管从果子露里抽出来,故意一甩,溅了两三滴在男人的手腕子上。

宋广闻眸光深沉,手里握着折扇,回的倒是斯文:“丁小姐说笑了。”

“不过游戏一场,怕了?”女人的语气是极媚的,眼波流转。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丁绍芸肯定会恶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让你嘴贱!让你撩人!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狐狸,更不是什么看门狗——他分明是条蛇。

不仅如此,还咬了她一口。

毒入肌理,至今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这就是玩火者必自焚吧(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