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映微提心吊胆地赶到医院,确认金世泽性命无碍,沈清和也单纯是受了惊吓后,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一瞬间抽了个干净。
他依偎着狄息野,顾不上真相暴露的慌张,抱着乾元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打哆嗦。
柳映微从不知道,码头上的混混竟然敢伤人到这般田地,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若是金世泽真被打出个好歹,沈清和怕是会难过一辈子!
好在,金世泽躺了三天,活蹦乱跳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而柳映微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忍不住拿余光睨狄息野。
他明白了,单凭自己,真的护不住怀着孩子的沈清和。沈清和之所以能平安无事地待在院子里,全靠狄息野的暗中帮忙呢。
金世泽也明白这个道理,抱着沈清和,止不住地道谢:“二爷,多亏有你。”
狄息野摇头:“你得谢谢映微,是他做主,护住了沈家的小少爷。”
乾元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望着躺在床上,死皮赖脸不撒手的金世泽:“要不然,你不得真游到广州去?”
金世泽涨红了一张脸,屋内的两个坤泽一起笑出了声。
金世泽见自家老婆乐了,心里那点难为情登时烟消云散,福至心灵,犹如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自如地卖起惨:“老婆,我头好疼,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又流血了?”
沈清和瞧不上金世泽拙劣的演技,嘴唇抖了抖,但到底担心,还是俯身去看了乾元的后脑勺。
嚯,好大一块瘀青,当真是伤得不轻。
“叫侬找小明星!”沈清和嘴里愤愤地嘀咕着,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地放轻。
柳映微见状,扯着狄息野的衣袖,将人拉到了病房外。
“映微,你瞒着我藏人啊?”狄息野看时机合适,清了清喉咙,眨着眼睛,随时准备挤眼泪水,“你不信任我。”
柳映微心虚地撒手,半晌,又理直气壮地抬起了头:“狄息野,侬好意思质问吾?侬……侬倒是讲讲,侬为啥额那么了解脖子后头破了流出来额血是啥额味道?”
“我……”狄息野傻了眼,干涩的唇翕动了几下,意识到今日无论如何也得解释了,干脆狠下心将手背到身后,猛地掐了一下大腿。
“老婆!”乾元将一声闷哼压在胸腔里,强行挤出了几滴泪,“你……你不心疼我了!”
柳映微莫名其妙:“吾哪能伐心疼侬?”
狄息野吸了口气:“你只关心沈家的小少爷!”
“清和怀了孩子,金世泽又躺在病房里头,侬要同谁比?”他挑眉,把手包丢在狄息野的怀里,抱着胳膊嘟囔,“狄息野,侬越活越回去了!”
“你是我的坤泽,怎么就不多关心关心我?”狄息野接过手包,一面将柳映微往医院外拉,一面胡搅蛮缠,摆明了不想将真相说出来。
柳映微气鼓鼓地吵了会儿,到家了方反应过来。
狄息野不是真的在意他在医院里更关心谁,狄息野是不想说后颈的事!
不过,柳映微眼珠子转了转,就想通了,从狄息野的嘴里,他大概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
即便问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也很可能不是真相。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想着问问其他人。
钉子整日跟着狄息野,柳映微是想问也不敢问,至于旁人……他倒是找着了几个看着怯懦的下人,却无一例外,得到的答复皆是他们是这一年间才进的公馆,对于以前的事,一概不知。
这就有些奇怪了。
柳映微皱了皱眉,愈发不安起来。
他知晓狄息野掌控了狄家,却想不明白,为何连家里用惯的下人都要换掉。
难不成,狄息野当真有事瞒着他?
柳映微越想越急,越想越气,晚上冷着脸,不让狄息野碰。乾元的手伸过来一下,他就蹬着纤细的腿,恶狠狠地给乾元一脚。
狄息野有苦说不出,也知道挤眼泪水没有用,只能苦着一张脸,躺在柳映微的身边,老老实实地给他揉腰。
柳映微心里有气,背过身去,不肯搭理狄息野。
狄息野揉了会儿,见他呼吸逐渐均匀,心痒难耐,想着偷偷亲亲后颈,谁承想,嘴唇还没贴上去,看似睡着的柳映微就炸起来,抱着被子往床角缩。
柳映微冷哼:“侬伐告诉吾,怎么闻出来额金小开后颈受伤,吾就伐给侬亲脖子!”
狄息野一噎,话到嘴边又全咽了回去。
其实随便扯个理由,也不难,只消说身边认识的人后颈曾经受过伤,就可以搪塞过去。可狄息野不知为何,不想对柳映微撒谎了。
乾元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摸黑躺回去:“睡吧。”
柳映微一怔,抱着被子蹭过去:“狄息野?”
狄息野抬起胳膊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背:“嗯。”
“侬……”柳映微狐疑地眨着眼睛,夜色里,看不清乾元模糊的神情,犹豫再三,还是凑过去,黏黏糊糊地在男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吾……吾信侬额呀,侬伐要瞒着吾嘛。”他委屈地蜷缩在狄息野的怀里,难过得掉了两滴泪,“侬……侬睡吧,吾也睡了。”
说完,紧挨着狄息野,当真闭上了眼睛。
狄息野的一颗心早就在柳映微凑过来亲自己的时候软成了一汪春水。
他差点将自己抠破后颈的事说出来,但话到嘴边,狠狠地咬住了舌尖,硬是将话头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