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风从她进来时便知道了,见人走过来,随口说了一句:“坐。”
丫鬟也没客气,坐下来便撑着脑袋打量着段南风,见他脸色不大好,有些担心他昨夜被冻着了,便说:“可要禀了王爷请个郎中来瞧瞧?”
段南风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若说脸色不好想是昨夜太晚睡下有些精神不好罢了,他也没想麻烦别人,便摇摇头拒绝了丫鬟的好意。
丫鬟领教过段南风的倔脾气,也没有强求,只是问起昨夜的事:“昨夜王爷抱你回来那脸色,可把我吓坏了。”
段南风听见丫鬟提起齐昭才抬眼看她,动了动嘴唇想问点什么,可又想起昨夜的事却又有些不敢问了。
“我帮你打听过了,昨夜那人叫徐燕知,是清流徐家的嫡长孙。不仅爷爷是连先帝都尊敬的老太傅,还师从大儒敬松先生,京中许多人都挺喜欢他的,甚至有男子追着他示爱呢。不过听说这徐燕知清清冷冷的压根就不搭理人家,独独搭理咱们王爷。”丫鬟说着自己打听来的事儿,一时说得上了头,回过神来才想起段南风如今在齐昭身边,估摸着是不喜欢听旁的男人与齐昭有多好的话。
可段南风昨夜便渐渐认清现实,听着丫鬟的话也没觉得太过难过。
他只是回忆起这位徐家嫡长孙的传言,想着这人当年还与齐昭一块儿上过太学。
徐燕知,是齐昭在京中为数不多的好友。
真的那种,不是逢场作戏戴着面具演给外人看的那种。
段南风知道徐燕知,就是因为知道才隐隐有些难过。
因为从小养在齐昭身边,他从未对平头百姓与王公贵族之间的阶级差距有什么太深的感觉。
如今却是将从前没意识到的距离感与自卑都捡了回来,比慢慢渗透还要刺人,让他一瞬间有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你别难过,王爷和他肯定不是那种关系。”丫鬟连忙安慰。
“我知道,那样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干嘛要爬王爷的床。”段南风苦笑一声,突然有些不想留在齐昭的身边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跨不过去的,靠着到对方身边去当个小玩意儿触碰那个跟自己无关的世界,总归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段南风垂眸想了许多,本应该当即做出决定,可多年相处作不得假,他还是有那么一些的不舍。
这样的不舍让他犹豫到了夏末。
那是夏末的一个雨天,段南风开了窗盯着外头的暴雨看了许久,嘴里边呢喃着“也不知道王爷马车上有没有伞”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