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得陆戈心痒,就对着那片睫毛吹了口气。
池朝吓得不轻,眼睛「唰」一下就闭了个结结实实。
陆戈到点收手,有点想笑:“那眉毛皱的,有这么难受吗?”
池朝把腰一弓,兜着一嘴口水蹲在垃圾桶边吐了几口。
“别把药片吐出来了。”陆戈说。
池朝抿了抿唇,能感受到下排牙齿顶着的药片。
“过来,”陆戈不急不慢地从铝板上又抠下来一片贴片,“还有一个呢。”
屈辱地把嘴里两个口腔溃疡都给贴上,池朝捂着嘴巴从卫生间里出来就撞上了老太太。
“怎么了这是?”老太太笑着问道。
“口腔溃疡,”陆戈把剩下的药片折好塞进药盒里,“天天熬夜不喝水。”
老太太往前凑了凑:“嘴丫子给我看看。”
池朝吞了口唾沫,轻轻低了些头,把嘴角露给对方看。
“上火了哟,”老太太摸摸池朝的脸蛋,“是不是熬夜看书呢?”
“不会吧?”陆晨也凑上来,“小哥你这——么用心啊?”
“你也学学,”路过的齐箐抓着机会教训道,“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知不觉,一家子人都凑过来围观,池朝有点不好意思,耷拉着脑袋把腰背挺直了些。
其实这种小事,要不是陆戈自己发现,池朝都不准备往外说。
他不知道什么是口腔溃疡,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应该用药片往上贴,那些不影响行动、不危及生命的小伤,在池朝的认知中都可以归结为「长长就好了」。
就像当初他的奶奶告诉他的,手破了脚崴了也不用管,人命贱,长长就好了。
可眼下却是被发现、用了药,跟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还被人跑过来问几句。
其实根本没什么。
有手覆上后颈,手指一节一节走着骨头。
池朝回头看着陆戈,接住对方垂下来的目光。
“你刚来的时候没这么高。”
陆戈刚见池朝那会儿对方站在门口又瘦又小,跟条小野狗一样,怎么想都和现在有差别。
喂胖了,还喂高了,看着这势头,还能长。
“你这个年纪也是一天一个样,跟盆里的韭菜似的,一吃吃一盆,一窜窜老高。”
齐箐把米饭端上,解了围群往厨房走。
陆戈看着池朝,就想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那时候真是一顿不吃饿得慌,成天做梦都在飞。”
“为什么在飞?”陆晨好奇问道。
“在飞就是在长高,”奶奶替他解释,“你有没有飞啊?”
祖孙俩在一边笑成一团,陆戈搭着池朝的肩膀走向餐桌。
“你好像没我曾经能吃啊?是不是挨着饿呢?”
池朝倒没挨饿,只不过在齐箐家里不是很敢放开了吃。
“多吃点,”陆戈拍拍他的脖颈,打趣道,“多吃点长高高。”
——
九月底,月考如约而至。
教室里挪出一半桌子,按学号单桌入场。
池朝第一次参加这么正规的考试,说不紧张是假的,不过好在试卷题目不算太难,除了英语。
整整一个听力测试,池朝就像听天书一样原地静坐。
静坐完了再看着密密麻麻的卷子犯困。
即便这样,他也连蒙带猜地坚持把试卷写完,最后在作文栏里工整地写下了万能套用句型。
出考场的时候,漫天黄昏都写着绝望。
“考的怎么样?”陆戈今天特地开车过来接他。
池朝沉默片刻,艰难开口:“不好。”
“自己考差了”是个挺难向家长坦白的事情,池朝对着陆戈也是这样。
不过不同于陆晨的「考差了会被骂所以很害怕」的心态,池朝的则更为复杂一些。
他怕让陆戈失望,或者让陆戈觉得自己烂泥扶不上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