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是指……?”
“你必须赶到晋国绛都,尽快找到那个人。”
“哦,这应该不难 ”
“却也不易!找到人仅仅是第一步,如何让他为我们所用,才是关键所在……这件事必须由你去办,否则会引起过分的戒备。此行必须低调而机变 你明白吗?”
“是,师父。”
“要找的这个人,也曾是府里的门生。论起辈分,你须得叫他一声师伯。”
“‘也曾’?这么说来,师伯他已然出仕了?”
“这……也可以这么说。不出意外,他现在应当在晋国公卿雒氏的府上。”
“哦!不知师伯高就何职?”
“……马倌。”
天色方才朦朦,绛都一座宅邸之内,一名少女提着章纹繁复的锦绣裙摆,踩着金丝软靴,神色仓皇地冲进了后院马厩。
扑鼻而来的马粪味和马匹身上的汗腥气,让这个衣着华丽的贵族少女不自觉皱起了鼻子。她匆匆冲过回廊,正撞见一个青年正坐在廊下矮栏上,借着晨曦的微光看书。
他头也不抬,啃着一只泛黄的柰子,慢条斯理道:“五花,你又偷吃豆子了?熏到绿耳,小心它锤你!”说着一扬手,将手中的柰子掷了过去:“喏,赏你半颗柰,免得积食。”
“阿竹 !”少女大叫,半颗柰子掠过她的头顶,准准砸在她身后槽枥后一只枣色马匹的头上,惊得它头一昂,打了个响亮的响鼻。
青年这才抬起头来:“哦,是宁小姐。”他把书一合,从矮栏上迈下来,笑道:“小姐今日来得好早!”
“我和同伴约好要去郊外春游,来挑匹马。”雒宁四下张望,确认无人,这才抬头冲他勉强笑了笑:“女伴催得紧,你快一点!”
阿竹点点头,一脸郑重其事:“三小姐要出游,那我可得挑匹好马才行。嗯,我看看……这匹太高,这匹太小,这匹不耐远途,这匹吃得太多,这匹嘛……忒丑了点!三小姐若骑着它贸贸然出门,未免有失雒氏的体统,何不再好好想一想?”
雒宁急得跳脚:“你、你 哪能苛求这里有十全十美的马儿呢!我看这匹就很好嘛!就它了 你快快给我牵出来!”
阿竹慢腾腾道:“小姐既然选定了这匹,那我也无话说。只是待我给您挑件合适的鞍具。郊外的路况不及城内,没有上好的鞍具可不行啊。”
少女心急火燎,只得由阿竹自顾自悠悠地东挑西拣,那边马厩外已然响起了吵闹的人声脚步声。二人抬头,只见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公卿朝服的贵族青年,肤色雪白,一双眼眸竟是碧蓝色的。他身后跟着一位华服少年,黑发黑瞳,轮廓鲜明,面目亦看得出有戎狄血统,满脸尴尬地躲避着少女的目光。
“叔父……”雒宁喉头发紧,一张巴掌大的秀丽小脸尽是惊惶之色。
雒易若无其事,微微一笑,道:“天寒露重,在这腌 地方杵着做什么?”他示意身后的仆妇为雒宁披上裘衣:“来人,送小姐回房。”
雒宁垂着头一语不发,双脚却像长了根,在原地一步也不动。华服少年见状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阿宁,听话 ”
“闭嘴!你这个叛徒!”少女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同胞兄弟一眼。
雒无恤冤枉极了,指天画地,压着声音道:“真不是我告的密!我本想偷偷给你送行,谁料半路被叔父捉个正着……”
“无恤,”雒易的声音不远不近传来,惊得雒无恤一身冷汗,回头只听雒易淡淡道:“今日早朝大王会为出征 族的卿士践行,你与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