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易气极反笑,拽起斗谷胥风驰电掣冲回妓馆,推开决素的房门,把人往地上一丢,朝端坐绣榻的美人命令道:“喂饱他。”
决素伸着纤纤五指,正往指甲上染丹蔻,懒洋洋道:“小沈失踪了,没看到我正忧心如焚吗?哪儿来的心思开炊呐!”
“就是!”斗谷胥一翻跟斗爬起,委屈地控诉道:“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乱说话把主子赶走了!”
雒易冷冷道:“我让他去死他就真去死了?我让他把解药给我他怎么没给啊?”
决素掏出一只瓷瓶丢了过去:“喏,他走之前让我转交给你的解药。”
雒易:“……”
决素长长地叹了口气,摆出一副不甚哀伤的神色:“小沈性婉而从物,柔心而弱骨,是我见过最单纯的孩子。他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只想着和你多多亲近,岂料被你那般恶语相向……唉!这孩子心肠又软,心眼又实,受了这等刺激,一定痛彻心扉、伤心欲绝。说不定此刻正如受伤的野兽在山林里狂奔……”
斗谷胥接口道:“被人一叉子扎死了。”
“也可能如迷途的羔羊在闹市中徘徊……”
“被人贩子拐走了。”
“有可能已举身赴清池。有可能已自挂东南枝。”
斗谷胥道:“有可能在外面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上吐下泻累死了。”
她转向斗谷胥:“你说惨不惨?”
斗谷胥道:“太惨了。”
决素道:“简直是惨绝人寰。”
雒易听着他们兴致勃勃一唱一和,终于忍不住长身立起,喝道:“斗谷胥!咱们走。”
决素一怔:“你这就走了?”
雒易冷道:“怕斗谷胥学坏。”
决素瞠目结舌,翻了翻眼皮,微微冷笑道:“我真怀疑是我看走了眼。你怎会是那个人的亲生子?论才情你不及他十分之一,论容貌你不及他百分之一,论风度就更差了,连他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雒易毫不受激,淡道:“可见苍天有眼。”
决素挫败地叹了口气:“你当真不想知道他们过去的事情?”
雒易顿了顿。“……不。”他不自觉攥了攥拳,“那没有任何意义。”
说罢,领着斗谷胥迈出了门。
乔装打扮、改头换面一番,雒易才万般勉强地领着斗谷胥来到了镇上最大的饭馆里。自郑国上卿公孙卓心执政以来,国势政通人和,欣欣向荣,市镇里摩肩擦踵,行人如织,繁盛竟不逊于绛都、临淄等大国华都。
二人迈进饭馆,雒易挑了僻静的座位刚刚坐下,便有跑堂过来招呼,殷殷切切地抹桌斟酒,又问要点什么饭菜。
雒易道:“羊羹二鼎,豚肩三斤,豆饭三斤,霍羹两簋,炙鱼、莼蔬、醴酒,都上二人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