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墉道:“雒将军所说一点不差,我确实对将军有所冀求。”他顿了顿,笑道:“请问将军可知,稼穑耕田,其利几何?”
雒易一怔,端木墉自答道:“旦起暮息,劳作终年,可得利十倍;若辗转诸国,贩卖珠宝金玉,可得利百倍 然而,这天底下最赚钱的买卖,却还是……”
他前倾上身,目光灼灼,轻声道:“扶持一个即将登临大统的一国之主。”
雒易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端木先生这是把全副身家都压在我身上了?”
端木墉坦然笑道:“我相信将军定然不会让我空手而归。”
端木墉赤裸裸地暴露出内心的欲求。须知齐国商人虽然富甲天下,但和雄厚的经济实力相比,其政治地位却十分卑下。在齐国甚至有法律明文规定,商人乘坐的马车必须用革皮车帷、木制车檐遮挡起来,才能经过朝市,“以其对家国民众无寸功也”。仔细想想,端木墉着意在此革旧鼎新的关头选择阵营,以期获得政治上的回报,似乎并无任何不妥。雒易心下顾虑稍去,抬颔赞同道:“既然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做这笔买卖一定是有利可图才来的。既然如此,我还要再请端木先生做一件事 请你携重金珍宝即日出发,为我游说重贿诸国王室。”
端木墉一愣,道:“将军要我游说诸国联军,劝他们从齐国撤兵?”
雒易轻晃盏中琥珀色的清茶,笑道:“诸国角力,从来不局限在疆场之中。以端木先生高妙的口才和商人的嗅觉,定能为我拔城于尊俎之间,折冲于筵席之上。”
端木墉苦笑道:“话虽如此,做起来又谈何容易。将军何故对端木如此敲骨吸髓?”
雒易大笑道:“端木先生不妨将眼光放得长远些!你出三成的本钱,尚且有一成的风险;何不多投入一倍的本钱,让我还你一个毫无风险可言的回报?”
端木墉略一沉吟,啧然道:“将军真是说价的好手。好,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此行须要有一个人与我一同 ”
雒易断然拒绝道:“不行。”
“……”
端木墉轻咳一声,窘迫道:“雒将军,我还没说我要的是谁。”
雒易冷冷地说:“除非你要的人不是沈遇竹。”
“这是为何?”
雒易烦躁道:“沈遇竹只不过是个少不更事、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怎么能经得起长途颠簸,舟车劳顿,还有那群阴险毒辣的政客们的刁难呢!”
“……”端木墉心酸道:“将军,不瞒您说,我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雒易以不容置疑的手势阻断道:“不必多言。其他所有人我都可以给你,除了沈遇竹 ”
话音未落,帷帐一掀,有人迈进来,简短地应道:“我会去。”
端木墉喜形于色,雒易却是郁结于眉、满面寒霜,冷冷斥道:“沈遇竹,你不了解各国的形势,根本无法膺此重任,就不要给端木添乱了!”
沈遇竹淡淡道:“沈遇竹能不能膺此重任,将军一试便知。”
雒易紧蹙眉头,看沈遇竹走过来,捡起案上算筹,在案前列出诸国方位,朝雒易伸手示意道:“便以联军中的卫国假设,若将军是卫君,此番配合燕国率军攻齐,根本目的是什么?”
“……根据卫国的檄文,攻齐是为了索取当年被齐国吞并的焦尺六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