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琛捏着人同秦国公主谈好了条件,却仍旧不准备放玄同离开。
“我近来读道经,有些不解,便留道长小住几日为我解惑,姑母若是放心不下,可随时来宫中寻人。”
如今赵琛在朝中还做不到令行禁止,在宫中却是说一不二,他不松口,秦国公主便没法带人走。
玄同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秦国公主走前他又被带到殿上来,恢复了那一副波澜不惊,无悲无喜的样子。
秦国公主得了消息便即刻入宫来寻人,到现在也不知道玄同究竟做了什么,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赵琛的条件,走时还对玄同说:“我明日再来。”
赵琛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轻叹:“姑母重情。”
不知是自语还是说给玄同听,玄同微微低着头,没有什么反应。
赵琛自然不是真的在读道经,他留下玄同,是心中有疑。
方才玄同已是认下当初为赵琛批命的就是他,赵琛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意义。
他出世时大局已定,即便他穿上女装充作公主养大,对秦国公主也没有任何好处。
直白说来,就算武宗果真无子,也多半会过继宗室子,或者也同当年的理宗一样,欲立公主为储,到时候便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话语权争夺。
但赵琛不是真的公主,年幼时不说,到了要继承皇位的份上,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无论如何,皇位都回不到秦国公主手中,玄同此举可以说是损人不利己。
此事是他有意为之,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叫武宗体味一番理宗当年的滋味?他若没记错,玄同喜欢的秦国公主,可不是理宗。
还是为秦国公主不平,单纯泄愤?玄同不像是这样的人。
赵琛总觉得有什么是他疏漏的。
太后至今没有怀疑过玄同,自然是因为在赵璟之前,宫中确实没有一个皇子活下来,而赵璟也才四岁。
算起来听了玄同的话,从小作公主养的赵琛是唯一一个平安长大的皇子。
赵琛不信有那么巧的事,比起春须知的巧合,他更愿意相信有人在幕后操控着一切。
现在没法验证他平安长大,是否真与此相关,若果真相关也只能说明,幕后之人因他是公主放过了他,那么玄同又是否知道这一点?
玄同方才不说,现在也不会说,赵琛留他不是为从他口中套话,他是想钓鱼。
赵琛留了玄同数日,直到除夕才放了人。
除夕这日宫中设宴,这一次的宫宴并不招待朝臣,而是家宴,如今宫中没有什么人,除了赵琛和赵璟只有太后与几位太妃。
萧远死乞白赖地说府上无人,也要一道来,他是摄政王,官家尊他为王叔,又还未成亲,一道来似乎也说得过去。
张初叫人备好了年夜饭,萧远却换了衣裳出门了。
萧远大多是时候都是一身皂衣,一点没有摄政王该有的排面,全靠一身气度撑着,今天却换了一袭绣着暗纹的黑色锦袍,一下就显得华贵了起来。
“您上哪去?”
“入宫。”
“这时候入宫?”
萧远轻嗤一声:“不然同你一道过年么?”
张初:???
他们都一起过了多少年了?也就是他成亲之后,萧远才不要他在营地里头呆着。怎么现在还嫌弃上了?
萧远一直到入宫门,脸上都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直到他见到了驸马。
杨瀚是第一次跟萧远这样面对面,萧远看他的眼神,怎么说呢,像是在看蝼蚁。
他又想起靖北王杀人如麻的传闻。
杨瀚被他盯得发虚,忍不住问他:“靖北王可是有何指教?”
“无事,”萧远略略勾起嘴角,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我不过是想看看,能叫西平看上选做驸马的,是什么样的人中龙凤。”
杨瀚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好讪笑着:“比不得摄政王殿下。”
萧远轻笑一声:“驸马客气,请。”
驸马都尉不过五品,又无实权,哪有他走在前头的道理,杨瀚便恭维道:“靖北王先请。”
“驸马先行。”
杨瀚不敢再推辞,便走在了前头,萧远慢悠悠地走在他身后,他快,萧远也快,他慢,萧远也慢。
杨瀚一路从宫门至延和殿,只觉如芒刺在背,见了公主便如见到了救星。
“殿下。”
赵琛没想到他们两个一道来了,他喊上驸马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正好也能敲打敲打萧远,要他注意分寸。
如今怎么看着像是杨瀚被萧远敲打了一番。
赵琛没在他们身上花太多的心思,他们到了不久太后同几位太妃也到了。
宫宴规模不大,除了太后,宫中只有四位太妃,她们都无子,武宗朝,后宫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十余人。
他赵琛最早预料得不一样,后宫一向是平和的。
争的前提是有自己的筹码,连自己都没有筹码的时候,又拿什么去争?事实上,宫中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各位娘子照看着长大的。
玄同已出宫,赵琛仍旧不知那幕后之人是否存在,视线在几位太妃中转了几道,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宴上太后有意无意地提起萧远的婚事,几位太妃也是你一眼我一语地说,瞧着倒是一派祥和,不知道的还当时嫂嫂们为幼弟说亲呢。
谁能想到想到那幼弟口中那心仪的女子便是自家侄儿。
散了宴,杨瀚便时时注意着殿下,成婚至今,他们还未同房过,今日这样晚了,殿下总不至于再要他出宫。
赵琛确实没有要他出宫,他将萧远与杨瀚安置到一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