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又不是做完了任务就能通关的游戏。”
“但是很努力的,稍微夸我一下嘛。”
“……是,你很好,”诺德皱着眉,“你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恋人,顾虑我的心情,花时间陪我,我很感谢,可以了吗?”
“嗯嗯,”完全无视他话里的棱角,五条悟十分积极地点头,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也这么想。”
大概……就像是被毛线团缠住了,无计可施,动弹不得。
……他的工作室,是五条悟家原本的次卧。
不算太大的房间,有玻璃展示柜,有书桌,桌前只有一张旋转椅。
原本有一张床,但他们住在一起当然不是为了在不同的房间过夜,所以那张床也只是占位置的家具,之前他搬走了。
这里没有容纳另一个人的空间。
工坊、工作室、魔法塔,由施法者绝对掌控的个人领域,本来也是不欢迎其他任何人进入的。
但五条悟十分执着地待在他身边。
一开始是在椅边停留,放低了视线抬头仰视他。也自然而然地接近,接触和存在都熟悉到让人想不起要拒绝。
再然后,是现在,像一只安分不下来的大猫那样,先去牵他的手,没被躲开就又擅自为他擦眼泪,凑近了和他碰碰脸颊,再把低着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是故意的吧,因为这种手段对他很奏效。施法者也有些低气压地想着。
但那些气愤和难过,却像是寒冬的冷意那样不讲道理地消散了。
“……你说不定在觉得我很蠢。”诺德闷闷地说。
无瑕的苍蓝色眼睛瞥了他一眼,“……才没有。”大猫也忿忿不平地说。
“我不会因为你随口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被你哄得晕头转向的。”诺德低声说。
“不会吗?”五条悟的嘴角翘起来。
“……”
“好啦,是开玩笑啦,不要生气嘛,”五条悟轻笑地说,让人捉摸不清,半点也不知道他是认真还是玩闹,“之前不是答应我不会生气吗。”
“……那个约定很卑鄙。”
“明明是答应好的事情,第二天就反悔,这样也不太好吧?”五条悟十分无害地眨眼,“说好的事情转眼就会很无情地忘掉诶,不过分吗?没有考虑过我会伤心?真的有在伤心哦,简直好像在说我完全不值得留恋一样,自尊心都受伤了。喜欢我的话,不应该再执着一点吗?”
“是我的错?”
“不是吗?”五条悟嘟嚷地说,“我也超伤心的诶,你不在意吗?”
“……”
“像集卡一样,转眼就把记忆装进小册子里,明明刚和我分手了就又喜欢下一个人,”五条悟半是故意地说,“什么啊,你才根本就不在乎我吧,只是单纯因为我很好看才喜欢我吧,那不是也很肤浅吗?”
诺德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下一个人不也是你,”他恼怒地低声说,“是,我是很肤浅,是谁都可以,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既然觉得廉价,就不要来找我啊。我也没有要你喜欢我。”
苍蓝色的六眼像冬日的冰湖一样,长久地回应着他的注视。
他好像,知道五条悟会说什么。
“……没有吗?”五条悟无辜地说,“说了吧。是很正式的要求哦,要我……爱你。”
热度一下烧到脸上。
手足无措的羞耻堵住了言语,连呼吸都快忘了。
他怎么、他怎么能拿那个开玩笑……!恶劣也要有个限度、
“都说了嘛,我爱你,”大猫得意地笑起来,“好啦,我自己的心情我还是知道的,不能稍微相信我一点吗?”
这个问题也很过分。
他能回答吗?眼前的人要他交付所有的信任、感情和弱点。
“……我想相信你。”诺德轻轻叹气,像梦呓一样说。
“那、”
“但我还是很生气。”他低声说,“……我不知道怎么相信你。”
那句话,不管怎么说也太令人失望了。
完全不相信吗?
不是的。
五条悟的喜欢是明亮而温暖的喜欢,哪怕有些不合常理,哪怕有些不可思议,只要和他待在一起,也会毫无缘由地知道——是被这个人喜欢着的。
那么,情绪化也要有个限度,耐心是会用完的,今天他们的争吵已经太多了。
好像有一根弦,在悬崖边绷紧时会有所预感。此时此刻,诺德也有那样模模糊糊的预感。
如果他真的不相信,早就在刚才就转身离开了。所以,现在他应该说,他也有不好的地方,没关系的,今天发脾气的事情也很抱歉。
他该适可而止。
只是不想说。
明明在心里决定好了,却还是无法坦诚大方地说出原谅,不上不下。
如果是其他时候,他应该在恋人面前掩饰自己麻烦透顶的一面才对。
但又有一个声音在大喊,他是也有错,他的确不是什么好的交往对象,是又黏人又麻烦又敏感,那么——如果受不了他就去找别人好了,反正都已经分开那么多次了,再多一次也无所谓,说到底也是因为他们不合适吧?那就现在分开好了……
“……哦。”
大猫十分失落地“哦”了一声,肩膀耸了下去,好像连柔软的白发也没精打采地耷拉下去,苍蓝色的眼睛遣责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情不愿、委屈巴巴、最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那我们还会一起吃晚饭吗?”最强咒术师期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