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无绝 岳千月 3855 字 18天前

他当然不会信萧东河安慰他的鬼话。如果教主转危为安,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告知左使?可如今没消息……已经过去大半天,居然还没消息!

萧东河站起来拍了拍衣袍,抱臂盯着关无绝,哼笑道:“喂,知道这是哪儿吗,祖宗?”

关无绝眼神涣散,瘫坐在那里像个一动不动的人偶,许久才动一动漆黑的眼珠,无力地吐出两个字:“死牢。”

“那你知不知道,教主把你送到这儿来,最终下的什么令?”

这回关无绝索性不应他。

萧东河怒极反笑,重重地一拍牢门,摇的铁链子哗啦啦的响:“不知道是吧,你以为老子这么闲,搁这鬼地方一守守你快个时辰!?”

关无绝一愣。

萧东河没理他,扳着指头愤愤地数道:“不许动刑,不许上镣,不许探视,刑堂主亲自监视,一切全等教主发落!”

“烟云宫的消息全被教主封锁了,我他娘的现在一头雾水!可是我至少清楚一件事儿,能把刑堂的死牢坐得这么舒坦的,古往今来就你关护法一个!”

说着,萧左使抱着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做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我真是不明白了……”

“你和教主,这一天天的究竟是在折腾些啥呢?啊?”

“可别不是把我这刑堂,当你们俩玩儿情的地儿了吧!”

第61章 宛丘(1)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

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

关无绝渐渐回神,麻木地抬往自己脖颈上一摸,发现当时被阴鬼的剑刃划出来的伤口也已然被包扎好了。

然他早已心如死灰,此刻涌上心头的不是慰藉,而是一阵疲倦。死牢的阴寒侵蚀入骨,提醒着他犯下的罪过。

情?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什么情在?

那个踏雪折梅双唇相贴的月夜,这几天同吃同住亲近笑闹的日子,仿佛一下子就变得很渺远了。

垂下的黑发遮住了嘴角一抹苦涩的弧度,关无绝将脸埋在自己臂肘间,清瘦的脊背佝偻地弯下,对牢门外的萧东河低声道:“你不明白……是我害的教主逢春生毒发作,我罪无可恕。”

胸口陡然一阵剜心的刺痛,关无绝甚至不敢细思,教主究竟是伤心到怎样的地步,才会激得那样可怖的毒发。云长流那声惨叫几乎把他的心魂都震碎,而教主疼成那样,却宁可生受着也不愿自己触碰……

他向来看不得别人伤云长流半分,这回竟是成了捅向教主的刀。

护法越想越受不住,若不是这条残命还有用处,恨不得立刻把刑堂里的种种叛主大刑先在自己身上试一遍。他声音嘶哑道:“这回教主定然不会再容忍我了……如若过几日养心殿里下来重刑之令,你莫为我求情。”

“嗬,一年前我也这么想,现在脸都被打肿了。”萧东河翻了个白眼,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两人起了什么争执引得云长流毒发,护法是因教主出了意外才如此自责。

——反正等教主醒转了,总会亲自来把人哄好的,他就不必瞎操那个心了。

萧左使很轻松地这么想。

……

然而事态的严重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逢春生反复得很厉害,关木衍已经不敢离开养心殿,只是用尽了办法也无法有效地抑制毒素。

云长流一直没能真正清醒,哪怕有时被折磨的生生痛醒,也会在挣扎片刻后耗尽了体力再度昏迷过去。这样几度反复,气息越来越微弱,渐渐地虚弱得连辗转呻吟的力气也没有了。

亏得云长流陷入昏迷前下了道封锁消息的命令,如若不然,如今烛阴教里定然已是人心惶惶一片混乱。也正因为这道命令,养心殿外的人们只知道教主再次毒发,却并不清楚究竟凶险到了怎样的地步。

对于死牢里的关无绝来说,他只能等。

有的时候,等待是世上最煎熬而最无力的事情。

等过一日两日,没有消息。

等过日四日,还没有消息。

萧东河前往养心殿探望过一次,在门口就被温枫劝回来了。白衣近侍脸色憔悴,眼圈儿熬得通红,对于左使的追问只是摇着头回答教主尚在昏迷,状况反复不定,其余的便一个字也不肯多说了。

第五日,第六日,第日……

依旧没有消息。

关无绝觉得自己要疯了。

就连当年好容易熬过穿心取血,醒来却被告知长流少主毒发失忆那一次,在那般残忍的,希望破碎成绝望的打击之下他都没疯,可是现在却几乎溃决。他开始精神衰弱得吃不下东西,夜晚失眠惊悸,任萧东河怎么骂怎么劝也无济于事。

云长流下令不许对四方护法动刑,一切等他亲自发落。于是关无绝连刑堂犯人惯例的威慑敲打都不必受。然而他正处在药性溶血的最后关头,脆弱的心脉根本承受不住这自虐式的情绪波动,真犯起疼来时和过了一遍刑也没什么区别。

哪怕关无绝已经尽量隐忍掩饰,也瞒不过在刑堂审罪犯审了好几年的刑堂主。于是这回换萧左使扒着铁栏朝里头吼:“无绝?关无绝!你怎么回事儿……说句话!”

关无绝背对着他蜷在牢内的地面,在牢房的黑暗之颤抖着喘息不定,“……旧伤,别往外说。我忍忍……就过去了……”

能叫护法难受成这样的绝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的旧伤,萧东河低声骂了一句,气急道:“别犯傻了,死牢阴寒,你若是旧伤发作这么躺在地上会出事儿的……等着,我给你取钥匙开锁!”

关无绝偏过头来,他左按着阵阵泛痛的心口,嘴角勉强挑起一抹苍白的讽笑:“死牢的锁……也是说开就能开的么?……左使大人莫不是想以权谋私一回?”

萧东河懒得和他斗嘴,转身就往外走。

教主明知道他和无绝有交情,还专门嘱咐刑堂主亲自看守,说没有暗示他“以权谋私”的意思他还不信了!

刑堂里关押犯人的牢房众多,钥匙也有专门的掌管者,取用规矩十分严苛。唯有死牢的钥匙向来是由刑堂堂主与副堂主共同掌管,偏生如今副堂主还是空缺着的,这大权便落在萧东河一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