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2)

南北有相逢 秦九郎 4126 字 8天前

“季松,季松。”锦衣把濮季松的头按在颈窝里,“我是锦衣啊,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濮季松还有一口气在,抬起手茫然地摸了摸锦衣的脸,摸索着,拂过他的鼻梁和眼睛。

他睁着血流如注的双眼,唇角竟带上笑意,泪水混合着血水从颊畔落下:“锦衣?相公?”

“嗯,是相公,你是我娘子。”锦衣强装欢笑,终于没忍住让泪水落了下来。

七宝燕走过来把二人扶住,抬眼看看上游,惶恐地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说神仙保佑。

上游蹲身看看濮季松,说:“还有救,贫道能救好他。但是他这双眼睛,是没得办法了。”

锦衣崩溃了,他不知是该感谢还是该愤怒。濮季松伸手去摸上游的衣袖,颤声道:“我这双眼睛,是用来还债的,现在还回去了,没有了也无妨。”

上游笑笑,朝七宝燕抬抬下巴:“你帮忙把人扶好,跟着贫道走吧。”

这明目张胆的使唤人,七宝燕可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但上游是神仙,神仙说话他一个凡人还有反驳的余地吗?

七宝燕半个屁不敢放,帮锦衣把濮季松架住,跟在上游身后往城中走去。

那天是九月末,战争终于结束了。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帝都就从春风上国,变成了一片废墟。无数人背井离乡,逃往河北和辽东。

广陵王已死,新皇第二日便即位,为公主璞氏。东海总兵见大势已去,缴械投降,表示归顺朝廷。琅琊王本就是受广陵王要挟,如今广陵王一死,便撤兵回封地继续做他的闲散王爷。

日子来到十月初一,这一天,是丞相的生辰。

☆、结局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活着,他在床上躺了两天,直到初一那天的黎明,他才醒转过来。屋子里略有些昏暗,秋天一来,天就亮得越来越晚了。

丞相觉得胸口好痛,他看了看,缠着密密匝匝的绷带,里面还包着不知什么草药,有一阵沁凉的香气。

他动了动喉咙,觉得喉咙干得要裂开。他叹了一口气,坐起来,想要下地去,双腿却挪不动一分。

床边有个人影,看起来是伏在床沿熟睡。丞相凑过去看了看,把那人散开的头发钩到耳后去,看他深明的眉目。

将军睡得有些深,眼下有一层阴影,想来是实在熬不住才睡了过去。丞相看着看着忽然笑了,四下一片安宁,窗边的花架上摆着新栽的菊花。

他有些恍惚,抬眼环视了屋子,屏风上刺着苍山飞雪,香炉旁摆着景泰蓝,纱幔层层叠叠,白瓷缸里养着睡莲和锦鲤。

这是自己在丞相府里的卧房。

他颓然笑了笑,这算不算是故地重游?

丞相坐直身子,靠近了将军一点,想要看清他的眉眼。将军的长眉让人想起北疆的雪山,眉尾像飞燕,一下子刻进丞相心里去。

身边多少人离自己而去,只有他依然陪在自己身边。将军还是那个将军,丞相还是那个丞相,一树梅花,一时明月。

这样真好,只有他们两个,要是能一直这样好下去就好了。

将军呼吸匀亭,头枕着臂弯,一只手还按在自己腿上。丞相悄悄握住将军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感受到手心传来的一阵暖意,他心上缓了一缓,桃花又盛开了。

丞相再凑近了一些,温热的鼻息扑在将军的脸颊上,他睫毛动了动,但没有睁开。

丞相见他这样,轻轻地笑出声来。将军唇角弯了弯,微微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在丞相唇上亲了一口。

“醒了也不起来?”丞相调笑两句,他心情难得变好,笑起来眉梢有情。

将军撑起身子,歪着脑袋看丞相,说:“等着你来亲我呢。”

丞相薅了将军一头,不小心碰到将军后脑上的伤口,将军缩了一下,疼得咧了咧嘴。

“怎么了?”丞相慌了,“转过来我看看。”

“不给你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将军握住丞相的手腕,“就是救你的时候撞在了石头上,磕了一道口子。”

丞相一脸着急,要将军转过身去,将军就是不肯,拽着丞相的手不放。两人较劲了一会儿,丞相没力气了,靠回软枕上,嘟囔了两句:“不看就不看罢,小心眼。”

将军笑着揉了揉丞相的脸,问他:“身子好点了没有?今天十月初一,是你的生辰,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丞相抬眼看看他:“你给我做?你做的来么翁公子?”

将军的气势瞬间矮了一截,丞相净说大实话,这让他很没面子。他撩撩头发,无所谓地摊摊手,说:“你都会做,我怎么就不会做?我从厨师那里学到了做凉糕的手艺,我知道你很喜欢吃。”

丞相愣了一下,将军还这么清楚地记得自己喜欢吃凉糕。他想起将军府里那次宴会,宴会上的凉糕很甜蜜。

他垂眸笑了笑,耳朵微微泛红。劫后余生,一觉醒来将军还记得自己的生辰,他很是感动。

丞相说他想出去走走,将军小心地扶丞相下地。丞相的腿脚受了伤,走路不太利索,将军挽着他的手臂,把他揽在怀里。

院中的栀子花全都凋谢了,墙角的菊花开了一层又一层,秋天的黎明有些寒意,天光正在拨开云层。

“院子里凉,我给你抱一件披风来。”将军让丞相坐在栏杆上,进屋去抱来衣裳给他披上。

丞相靠着廊柱,看向屋檐上的天空,问道:“战争结束了吗?”

将军把手炉放进丞相手心里,淡淡道:“结束了,我把广陵王杀掉了。”

丞相应了一声,面上难得飞上笑意,他顿了一会儿,才问:“新皇即位了吗?”

“即位了,战争结束第二天就颁布诏书了。”将军在丞相身边坐下,“是公主殿下,现在该称她女帝了。”

丞相看着将军的侧脸,牵过他的手,按在怀中的手炉上:“当初我是想篡位的,后来又不想了。但早先又跟广陵王定了约定,本来想让梁顾昭把他杀掉,结果那蹩脚杀手错杀了柴蒲川的母亲。”

将军反扣住丞相的手,说:“所以你就联合公主,等最后把她推上王位?”

“破罐子破摔,烂摊子要自己收拾。”丞相叹了一口气,“天下还是在璞氏手中,这样做,也不算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