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原因,那我就告诉你——”裴声抬起杜若的下巴,眼里黑沉沉,宛如深不见底的深井,他冷冷道,“我要的是魏王的信任,他向我要你,我没理由拒绝何况永宜留不得你,我也对你腻了。”
他注意到杜若的眼神,话语一顿,又添一把火道:“你算什么?你只是我手下的一条狗,我让你留你就能留,我要你滚你就得滚。
你什么用也没有,只有一张勾引男人的脸蛋,在床上也木头一般,让我无趣。
你若能让魏王对我放下警惕,也算你对我的回报。”
他说罢,一松手,杜若就向后仰去。
杜若紧紧咬牙,双眼热得通红,忍着流泪的冲动。
他总把眼泪当作惹人怜爱的武器,可今日他一反常态,不甘示弱似的,他心中凌乱,一时分不清自己为何如此倔强。
是他下贱,他不知趣,他什么也不是,他太蠢了,做人做久了,真的忘记了自己只是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永宜贵为公主,更是裴声三茶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
而他杜若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连名字都是裴声给他的。
他寄人篱下,他畸形不祥,他身份低贱,他连手也是废的。
即便裴声当真对他动情,他也什么都得不到。
裴声不需要有人与他纵马并骑,不需要有人与他快意江湖,裴声要借势而行,要的是家国平安,他是顶天立地的,可杜若做不到——天地那么大,他只顾得上把心献给裴声了。
裴声说够了,冷着脸起身要走,却被杜若抓住衣袖。
“松手。”
裴声头也不回,看也不愿再看他一眼,用力甩开手——他腰上的香囊被甩脱,擦着杜若的脸颊飞过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那是过年那日,杜若亲手送给他的。
之后,裴声鬼使神差般把两片锦符也折起来装进去。
裴声终于回首看杜若,欲言又止。
杜若似是恨极了,抓起香囊,用力一撕,继而恨恨地丢到裴声身上。
锦符与香囊的残躯掉在地上,像是失去了意义。
裴声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看着杜若发疯,他还是不动如山的将军,是冷酷无情的裴家独子,是与公主相恋多年、终要修成正果的驸马。
他的神情藏在漆黑的夜下,他踏出这道门,锋利如剑的背影渐渐隐没在夜里,皎洁的月似乎也惧怕他,偷偷地藏到一片片云后,只留给天穹之下冷到极致的寂静。
神龛之中的佛,庄重威严,居高临下,像在冷眼旁观杜若的失态和痛苦。
杜若喘不上气似的,紧紧地揪着胸口的布料深呼吸。
忽觉腹中翻腾,他撇过脸不住地干呕,泪珠终于不受控地随之落下,似破碎的珠子,和着他的爱与恨,碎成零落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