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明月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顾城抬眸觑了她一眼，倒是没勉强，他知道她心里难过，也就没打算再逼她。

两人用过餐后看着时间还早，原本想带她出去逛逛却被女孩断然拒绝了，她红着眼怒视着他，目光中有怨，而多或许是恨。

顾城一下子就看呆了，只觉得面前明月，与一只被重伤小兽差不了多少，都是藏着血流不止伤口，弓起身，龇着牙，一脸防备，状似凶狠，却只让人觉得可怜看着自己。

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被人重重抓了一下，有些疼，也有些涩。

晚上陈铭从公司里出来，刚想着去刘彪那报道，没想到车子还没发动就接到了对方电话。

他眼里带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可听了对方话后，面色一变，猛踩油门一转眼就到了“夜色”门前。

此时天还没有全黑，可招牌上霓虹灯却依然闪亮，他熟门熟路进了包厢，刘彪看到他招了招手，随后几个男人便蹲角落里，小声商量起来。

“他来多久了？”裴君推了推镜框，不耻于与他们一同蹲墙角，自顾自往沙发上一坐，惬意说。

那音量，真是一点也不怕顾城听到。

话落，两道冷刀顿时飕飕往他身上刮。

刘彪扶着额，也跟着坐下，顾城是下午过来，然后就一直没走，叫了一堆啤酒，不要命往肚子里灌。

想着又往男人身上看了一眼，只见他脸不红气不喘坐那里，不停重复着手里动作，期间也没看到他上厕所或者用别方式纾解……

三人一时无语，这些年过来，他们都养出了默契，知道他有事便都叫了酒，一杯接一杯陪着他喝，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期间裴君接到一个客户电话，抱歉对几人笑笑离场，而不久后刘彪也被门口小弟叫了出去，后只剩下陈铭这个大闲人一旁陪着顾城呆着。

他又灌了一口酒，慢吞吞挨着他坐下，而后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了？”

顾城没搭腔，动作依然不停，可好半响后说道：

“她怀孕了。”

陈铭一时语塞，费了点劲才回过神：

“谁怀孕了。”

顾城打了个酒嗝，看起来人也有些微醉，要不换平时，他们就算是敲碎了他门牙，也不见得他会开口。

“明月……明月怀孕了……”

陈铭一停，直接一口酒喷了出来。

他趴沙发上咳嗽，前几年顾城让他查过顾言衍资料，并且夏明月dna也是他去查，却没想到……

“你这个疯子。”他咬牙切齿说，明知道是亲兄妹，居然连避孕也不做……

“我是疯了。”顾城低下头，两手按着太阳穴一脸痛苦说，“我居然想让她生下来。”

陈铭握着酒杯手一紧，沉声问道：

“所以你打算让她生下来？”那是可是乱·伦产物。

“你不懂，‘她’曾今我掌心中跳动……”那生命力极强，每一下都牵扯到他神经。

“……”陈铭心里骂道，才几个月，现说胎动还太早，“明月……她怎么说？”

“她不想要。”顾城又灌了口酒，这次有点猛，那势头好像要连着杯子一起吞进去。

是吗？

陈铭了然，那小姑娘看起来要比顾城理智许多。

心脏突然被扣紧，那种窒息感觉如冤魂上身似甩脱不去，顾城脸色一白，刚才喝进去酒豁然从胃里上涌，而后一直悬半空，吞不进，吐不出。

后他难受抱着头，眼泪藏不住往外流，英俊五官皱成了一团，头一次觉得如此无力。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他做不到事，还有用钱解决不了东西，还有……

陈铭默不作声勾住他肩：

“过几天黄医师会从美国回来，我帮你联系一下……”

如今除了将伤害降到低，他们别无他法。

顾城沉默了一会，没有拒绝，也并未同意，只是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着啤酒，看着从杯子里往外冒气泡，一双眸色逐渐变得暗沉。

仿佛那里，可以看到一张童真小脸，眼睛或许长得比较像明月，同样清澈，同样黑白分明，而嘴巴也许像他，又或者是眉毛，鼻梁……

许久他听到陈铭一旁叹息：顾城，你会是一个好爸爸。

距离顾城送自己回学校，明月已经两天没有见到他人了，看不到他人，她要比往时来得惶恐。

难道他跑了，难道他不管自己了？

每一天，这种悬半空，无法着地恐慌便一直脑海中盘旋，她甚至觉得自己神经变得敏感了，总是一惊一乍，点点动静都能令她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