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这回耶律星连没对皇帝下药,他将成瑾放到角落铺着软垫的椅子上靠好, 掖紧毛毯, 点亮油灯,然后冷漠地、审视地打量皇帝。
他在犹豫。
犹豫是留成璋一命, 好让成璋和方铮狗咬狗,还是斩草除根。
成璋不死, 对方铮是麻烦, 可对成瑾而言,同样是麻烦。而他只想让方铮被麻烦缠身, 不想成瑾如此。
除了成瑾外, 再没有一条人命能让耶律星连这么犹豫不决。但归根结蒂,这人的死活其实还是关乎成瑾的安危。
皇帝见耶律星连长久地望着自己,心中百转千绕,问:“怎么了?”
多日的磋磨使皇帝的嗓子如被砂砾磨过般嘈杂难听,脸也瘦得脱相。
耶律星连嫌弃地白皇帝一眼, 回头看成瑾洗眼, 只见成瑾珠圆玉润、白里透红, 十分无辜可爱, 害得他忍不住怜爱地屈起指节、轻轻刮了刮成瑾的脸蛋。
皇帝的脸皮一阵抽搐,恨得几乎咬碎满口牙。
他说不清……说不清如今对耶律星连是惧、是恨,还是爱。或许都有。
他知道他不该,他是大荣的皇帝,是真龙天子,而耶律星连是蛮族人,奴隶出身,是大荣的死敌。可是那些时日的抵死纠缠,令他的身心都深深地打上了耶律星连的烙印。
他偶尔会想,耶律星连是否对他也日久生情。都说灵欲结合,这不是不可能。
然而,自成瑾进宫,耶律星连就“守身如玉”起来。
他猜想,是只对他才“守身如玉”,对着成瑾,恐怕是“酒池肉林”。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心如刀绞。
若耶律星连以往有过许多人,或许也就罢了,但耶律星连说过没碰过其他人。原本耶律星连只有他一个的,如今他却不是那个唯一了,这令他越发恼恨。
为什么方孝承是这样,耶律星连也是这样?为什么耶律星连对他连一丝怜惜也不曾有?明明他哪里都不比成瑾差,哪怕是那些事儿,他起初为难,后来也放得开了,他不该有任何比不上成瑾的地方啊。
……不,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皇帝强迫自个儿集中精神,振作起来,问:“外面情况如何?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算时候,方孝承也该动手了吧。”
看吧,他就算是沦落到了如今田地,也是胸中自有沟壑,成瑾那蠢货没有一丝一毫比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