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情绪,刘小僖就回去村里找李夫子,那日蒙馆如常开课,李夫子见着他便让屋里一杆小子一起背三字经。那夫子许是早料到刘小僖会来找他,只听他说明来意便问说,“你可是真下了决心?”
刘小僖不解,却见那李夫子指了指屋里道,“你听那些童子所念,人之初,性本善,教不严,师之惰。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其人将小子托于此,便是希望吾等名其志,正其行,此非儿戏,断不是你逃避失利的借口。”
“我并非逃避……”刘小僖急于辩解,那夫子已摆摆手,“我知你这回落第,加着程庆礼考中举人,心情浮躁在所难免。但这事关乎你以后的路,你不妨回家再想想,若之后仍要来我的蒙馆授书,我自是欢迎多个帮手。”
刘小僖的确又好好想了一回,你要问他到底是愿意就此歇了心思去蒙馆做个教书先生还是继续三年一次地参加科举,他一定是想继续考试的。这无关追名逐利,只是从小起这都周围人都捧说以后会中举人得个功名回来,他听得多了也就真将此当了真。再者这些年虽不是寒窗苦读,到底也牺牲了别的不少东西扑在读书上,这如何他都想要换得个成绩不是?
只遗憾这天意弄人,他水平有限,再努力都换不回考官青眼,没回赴考都是打水漂的应应景,如再这般下去,怕到了老也只会是一场空而已。
刘小僖独自想了一次又一次,却如何都找不到自己在科考之路上的前途。这虽然有些悲哀,但也是无可奈何的现实。
“所以去蒙馆教书吧……”这小孩拍着自己的脸颊,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熬过去就行了,正如这冬季的寒冷,只要抱着火炭将就段时间,
那暖洋洋的春天也就到了。
春暖花开的时候,刘小僖成了村里蒙馆的新教书先生,他教学生认字,教学生习字,顺便在心情不好时还能寻个由头给那些皮小子来几戒尺。这孩儿心思不重,现在有了事情让他上心,他也就不再多想。只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忆起这曾经的志愿,多少还有些遗憾。
刘珀这些日子因家里这读书人“前途未卜”真是没少操心担忧,可真有些吃不好睡不香的架势。如今刘小僖又回复往常,这兄弟才终于松下口气,这殚竭心力终为子,实在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再后来的事就比较好说了,刘小僖当了一两年教书先生,也给他找到几个资质不错的学生。李夫子也有意培养,他们的蒙馆便升级成了村塾。教的东西多了,这小孩儿也颇有成就感,他着就自己经验就觉应带着这些学生去外面走走,开拓眼界也能结交高人。
李夫子初时并不同意,一是怕这些皮猴儿放出去被迷了心思,一也是觉得人多不安全。刘小僖想也有道理,正要歇了心思,有几个小的却是偷听到他们说话,竟冒着挨打的危险硬是说想出去看看。刘小僖这玩心大的自然经不住磨。被那些孩儿又拍马屁又耍无赖的,便脑子一热给痛快答应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夫子之怒如毒蛇猛兽啊啊!!
好在这放下大话的小子在被李夫子一顿教训连着被一群小鬼头的嘲笑后,终于是得遂能带人出去长见识了。刘珀闻得他儿子要学生四处走走,当下心里也有些活泛,这兄弟年纪大了反而有些待不太住,后来索性拉着霍临秋一块儿随刘小僖出去玩了,只名义上还说随同看护。
这有了一次游学经历,便容易有第二次,第三次,刘家那对父子后来玩得心野了,每隔半年就想要往外跑一趟,李夫子对此已是无奈并无视,只剩下乖巧的小哥每回都辛苦打点好一切兼着看顾好一群萝卜头,让那父子俩打着游学旗号行游玩之实。
对此,每回在小哥整好行李通知刘珀可以出发时,这兄弟都会忍不住扑来揽过他长叹:“呜呼~得妻贤惠,夫复何求!”
“夫复何求?便再求我以身相许好了!”话完,霍临秋已压了刘珀在床自动“以身相许”去了——笑话,这忙活半天要再不收回点甜头,可真是亏大发了!
这番胡搞又闷头睡了一晚上,隔天一早便又能精神上路。此次出门正值初秋,刘珀走时家里前院的桂树竟提早开了花,香气甜腻让人舒心。这兄弟突来灵感便跑进灶房拿了几个盆出来一溜放在树下,说是让这木盆接住桂花别掉土里,回来时可以洗了泡茶喝。
霍临秋头次见着刘珀对桂花还有兴趣,当下便接口说,“我回来做桂花糕给姨父吃如何?”
“桂花糕?你会么?”刘珀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直说得霍临秋被打击了积极性,脸色一冷哼了声就自顾走出了院门。门外刘小僖已将些个小鬼头塞进马车里,大伙正一同唱着山歌,刘珀想叫住霍临秋说些好听的,又碍着人多,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院里人走得精光,木门慢慢合了上,不一会儿,门口的歌声也渐小,许是马车已经上路。这方天地慢慢静了下来,只留那桂花的甜香,腻得人心都快要飘起来。
须知天上人间物,何禀清秋在一时。
弹压西风擅众芳,十分秋色为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