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在此刻,他的嗓音,依然低沈醇柔得引人迷醉——“你……你怎么可以……”她不敢相信,这些天来的浓情万般,竟只是个假象,同时也只是一则美丽、却也残酷的游戏?
为什么她从来没发觉,他竟是这么的冷血?
心,陷入了冰窖,一股恶寒,冻得她浑身发麻,更多的恐慌涌了上来——不,她不能失去他!
也或者,她根本不曾拥有过,但,这些她都顾不得,只因她已义无反顾地交付了所有,身、心、灵魂……她陷得好深、好深,若一切成空,她再活不下去,她真的会死!
“不要抛弃我!”忧惧的泪滚滚而落,她惊急迫:“我不在乎的,我真的不会怪你,就算你不要这个孩子也没有关系,我……”
“妳好像还没开窍。”他址下她死抓着他的手,吐出的话语,字字犹如冰珠。“不是妳在不在乎,而是我根本就不打算要妳!”
女人——呵,逢场作戏,调剂身心还行,若要留一辈了,那便是一种蠢到极点的行为了。
衣袍随意一拢,他没多看她一眼,拉开房门,一步步走入夜幕中。
一段游戏的结束,仅代表一项涵义:下一段游戏的开始。
该去洗净她留在他身上的气味了,对他来说,任何一名女子的气息都使人难以忍受,他从不会让它陪他过夜。
搅着他冷漠决绝的步伐,她的灵魂,撕成片片,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那一刻,她终于顿悟——爱上这个宛如魔魅的男子的女人,唯一的下场只有一个:比死更痛苦!
※※※
炊烟袅袅。
一名妙龄女子在厨房中忙碌地穿梭者,一会儿添柴火,一会儿看顾炉上正以细火精炖的食物,连细细的汗珠由额上滑落都无暇拭去。
这是一道窈窕娇娜的身形,莹白的肌肤,是所有女性所欣羡的似水柔嫩,合该也是属于绝色佳丽,只是,若真细看,那细致的身躯,却没有不凡的脱俗之容相衬,只因,一块暗色胎记,占据了她脸庞的四分之一,显得极为刺目,也毁了所有的美好。
任何人,只消看那么一眼,谁还有心思再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刻?
然而,这片胎记,是与生俱来的,她知道自己生得并不好看,有时,她会想,是不是正因如此,所以生她的爹娘才会嫌弃她、不要她?
孤儿的命运,没让她自怨自艾,旁人的侧目,也没让她自暴自弃,她知道自己可以活得很有尊严,即使用婢,也能过得自在,那些眼光伤不了她。
“丑丫头,妳还在磨蹭什么?送去少爷房里的糕点弄好了没?”一声尖锐的呼喝声贯入耳膜,她一时没留意,小手烫了一下。
抽回手,忍着痛,她迭声应道:“就快好了。”
一声丑丫头,并没令她太过感伤,她早习惯了。
一名弃儿,没有名字是否是理所当然的事呢?别人如何,她并不清楚,只知道她从来没有一个足以代表白己身世的姓氏,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也或许有,只是不在她的记忆中。
打从她晓事以来,一个“丑”字便一直跟随着她,成了她的代称词,久而久之,有没有名字似乎也不再是件多重要的事,反正用不着。
加快了手脚,她赶忙将手边的糕点备妥,弄上精致的小碟。
“弄好了。”她恭恭敬敬地奉上。
厨房的女管事瞪了她一眼。“弄好就快送到观风苑去。”
观风苑?她愣了下。
那不是少爷住的地方吗?
“可是——”她从来没离开过厨房呀!
外头的事,一向轮不到她,进到府里三年,她一直都在厨房帮忙。大伙儿总讥笑她丑,还是别到外头去吓人的好;再不然就是说,少爷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天姿绝色,美得像仙女一样,她呀!
最好安安分分地侍在厨房,免得自惭形秽。
所以,不论是接待外来访客,还是端送茶水、膳食到少爷房中的婢女,都颇具姿色,而她,一向只适合干粗活。
“叫妳去就去,哪来这么多话。”张大娘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大伙儿都忙得不可开交了,妳以为妳是少奶奶呀?想有清闲
命?”
“是。”她低低应了声,不敢再有第二句话。
“送了糕点就快回来,免得碍了少爷的眼,当心讨皮肉痛。”
张大娘不忘交代几句,在所有人眼中,她一面是上不了台面的。
“我知道了。”端着托盘,她闪身出了厨房。
但是不到一刻钟,她就后悔了。
观风苑该往哪儿走啊?一向只在厨房一带走动的她,对整个府邸的地形根本就不熟悉,这会儿——惨了,迷路了。
“真是的,房子没事盖这么大间做什么嘛!又没那么多人可以住,简直是折腾人……”她一边喃喃自语着,一面做着该往左还是往右的“人生抉择”,一个不留神,迎头撞上了一堵人墙。
“唔……”好痛!这人的胸膛是铁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