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维早已听得心惊胆战,面色大变,此刻更已转过头去,不敢去看。
他右掌不住颤抖,心头暗暗忖道:“五夫人智者千虑,却终必有一失,且这小小的疏忽,却已足够毁去她这番妙计。玄真呀玄真,无论你是谁改扮成的,无论你有多大神通.此番只怕也难逃毒手了。”
心念数转,不禁又忖道:“这玄真行藏既被窥破,任无心等人必定要向他逼问有关南宫世家之隐秘,他若受刑不过,将我的行藏也泄露出来,那却又当怎生是好?”
—念至此,百维更是心惊胆战,忍不住偷眼瞧了过去。
只见任无心手掌已触及了那玄真之脸上。
要知任无心自己也曾经易过容,是以对易容之术也略窥门径,他虽还不能对他人施以易容,但要破去他人之易容.却只需举手之劳。
这时他掌上已满蓄真力,掌心炽热如焚,那玄真面上若有施用易容术必需之石蜡等物,立时便将在他掌下溶化,但见他手掌在玄真面上移动半晌,面上渐渐泛起惊诧之色,而这玄真的面目之上,却仍无丝毫改变。
百维也不禁瞧得满心惊诧。
妙法却已忍不住问道:“任相公,这是怎地?莫非……莫非这玄真道长竟非他人伪冒而成的?”
任无心缩回手掌,仰面长叹一声,面上神情,亦不知是惊是喜。
呆了半晌,方自缓缓道:“不错,这玄真道长乃是真的。”
妙法、妙空、妙雨三人似已因惊奇而窒息,良久都喘不过气来。
百维心头,亦是又惊又喜,倒退几步,扑地跌坐在椅上。
他虽已逃脱大难,但心中惊诧之情,实比方才为甚。
只听任无心叹息着喃喃道:“天下事出人意外者为何如此之多……想不到玄真竟是真的……他竟是已真的疯狂不治……”
百维心中亦在喃喃道:“真的……这玄真怎会是真的?他明明未曾疯狂……他明明乃是南宫世家派来卧底之奸细,但……但此刻又怎会变成真的?”
这问题在百维脑中,翻来复去,千缠百绕,却再也难以解释。
任无心等人虽然惊奇于玄真之不假,但终究也不过只是觉得自己判断错误而已,虽然有些惊讶,但却并无疑惑。
而百维却亲眼瞧见南宫世家之密令.说这玄真乃是门下得力之弟子假冒而成。
他也亲眼瞧见这玄真于无人时神智就变得十分清查,而且语声变化,调度从容……
若说这玄真根本就是真的,他为何又要做出这般疯狂之态?
他即使也已投靠南宫世家,也毋庸故做疯狂?
他即使乃是受命前来刺探任无心之秘密,不做疯狂,岂非更是方便?
这其中究竟有何隐情?
百维千思百虑.却也不得其解,一时之间,呆坐在那角落之中,竟不知不觉想的呆住了。
只听妙雨叹道:“南宫世家之行事,有时当真是莫名其妙.令人不解,此事明明是他派人前来卧底之大好机会,他却白白放过了。”
妙法道:“这也未必见得……他们生怕真的掌门人出现,自不敢派假的来。”
要知他既已确定玄真乃是真的,自然就不便再以玄真道长四字相称,而换了掌门人三字。
妙雨叹道:“掌门人既已被他们逼成疯狂,他们要将掌门人性命夺去,自亦非难事,那时他们为何不可令人假冒掌门而来?”
妙法沉吟半晌,叹道:“话也不错。”
妙雨长叹道:“但他们却不知为什么,竟将这机会放过,岂非令人难解?”
妙法想了想,缓缓道:“这只怕是天夺其魄……也是掌门人福缘深厚……”
突然想起掌门人既已疯狂,还有什么福缘深厚?不禁长叹一声,垂下头去,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来。
—时之间,室中又是一片寂然,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的兴致。
过了半晌,任无心似是向妙法低语了几句,妙法突然长身而起,走到百维面前,磕下头去。
百维却不免吃了一惊,慌忙站起,诧然道:“道……道兄为何行此大礼?”
妙法黯然垂泪,俯首长叹道:“百护等三位大师.不幸丧命,实乃我武当之罪,但望……但望大师念在…念在……”
他语声已自哽咽难语,歇了半晌,才能接着说道:“但望大师念在敝教掌门人亦是身遭不幸,莫要怪罪,弟子……弟子等实是感同身受。”
说到这里,微一挥手,妙空、妙雨等亦自相继跪下,惨然顿首。
百维惶然道:“道…道兄们快快请起…这怎能怪得了玄真道长……”
说话间他亦自对面跪下.双膝方自触地,心头突然灵光一闪。
忽然之间,百护等三人惨死的情况,又在他心头出现……
那时他与任无心自墓地归来,回到房中,便瞧见百护等三人陈尸满地,肢断体残,血肉模糊……
情况之惨,当真令人不忍卒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