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叶授衣不在这里,你们怎么可能撑过半个多月——十九天。”
“你放屁——”沈澜刚骂出声,又被一巴掌扇在脸上,瞬间肿起的脸颊使他说话都变得模糊不清,然而他仍旧在骂骂咧咧。
见此,塔姆尔终于失去了兴趣,他钢刀一横搭在蜷缩在地上的沈澜的脖颈处,冷声道:“告诉我,叶授衣在哪里?”
“他不——”沈澜未尽的怒吼咽在喉中,他忽然变得恐惧而悲伤的表情太过明显,使得塔姆尔立刻回头,便看见这样一幕。
衣袍单薄,容颜清隽的男人手无寸铁,不知何时走上了城墙,他身后是神情仇恨宛如恶狼的北戎士兵,他们看着即将要扑上来,却始终没有动作,而身前便是自己与凄惨至极的沈澜。
“我在这里。”叶授衣永远平和沉稳的声音响起,仿佛此处并无血火刀兵,只剩清风明月,他道:“幸会,塔姆尔。不要再为难沈澜了。”
“哦……”塔姆尔的脸上露出残酷而惊喜的笑容:“幸会,大名鼎鼎的,曾杀掉我数万同胞的,北疆叶帅。”
“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敢就这样出现,你总是让我出乎意料。”
“希望将军能如约放过城中的百姓,毕竟屠城本身对于北戎的全盘计划也并不是一件有利的事情,对吗?”
年轻而狂妄的北戎将军扔下沈澜,手持钢刀一步步走近叶授衣,他舔了舔嘴唇,道:“当然……”
在得到叶授衣被俘的消息时,傅听涯正藏身在一处民居内面无表情的缠着绷带。
然而他快速包裹伤口的手势只是一顿,便又流畅的继续进行下去,他抬了抬下颌,示意属下继续。
“塔姆尔以一城百姓性命为要挟,逼叶帅现身。他们打了一仗,最后是……叶帅输了。
塔姆尔因此说了很多极具羞辱意义的话,现在战场上的人都疯了,他们不能接受……”
“好了……”傅听涯打断下属的话,忽然起身。
“楼主?”
“我要去找塔姆尔,我要救他出来。”
“可是楼主您的伤——”下属惊诧抬头,焦急劝阻:“而且惊羽楼情势刚刚转好,您——”
“去他妈的大局,我现在一刻也等不了!”傅听涯直接扯下裹了一半的绷带,一贯冷淡的脸上显出一种极致的任性和焦躁。
“半壁江山都要没了,我不信那些所谓的江湖中人还沉得住气。”
“剩下的事交给倚云,他能处理。”匆匆留下这样一句话,傅听涯便如灵巧的燕子一般,一下子消失在了屋角楼檐间。
叶授衣知道自己如果落到北戎人手里,下场一定会很惨。
可他不得不出现,因为塔姆尔那个疯子,只要说得出,就真的做得到。
他与塔姆尔打仗打了将近十年,早就互相琢磨的通透无比。比如现在,他就知道塔姆尔要什么。
双手被绑在木架上高高吊起,逐渐有了初夏酷烈味道的阳光晒在身上,极度的缺水让他痛苦不堪,可更让他担心的,是接下来——
下一次攻城的时候,他一定会被当做吉祥物一样摆在恰巧能让守城士兵看到而弓箭射程又不到的地方。
塔姆尔会先用他的生命为要挟劝降,劝降不成,就会通过羞辱折磨他的方式扰乱军心。
自杀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
叶授衣无需抬头,便能感受到有不下十个人正在紧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见塔姆尔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想什么呢?”一人忽然走近,叶授衣看见他的鞋尖,刚认出来人的身份,便被掐着抬起脸来,塔姆尔嗤笑:“想救你的人可真不少。”
他一招手,并有人将两具血淋淋的人体扔了过来,塔姆尔指道:“这一个,预谋下药。那一位,准备烧粮仓。”
塔姆尔转头,想看叶授衣的反应,却听见对方低低笑了一声。
紧接着,叶授衣向前靠了靠身子,贴近塔姆尔的耳边道:“你想看我有什么反应呢?”
“自导自演的戏码,吓吓兵营里准备动手的人可以,还想吓到我?”
“谁会大白天的动手?”
“又不是蠢。”叶授衣顿了一下,补充道:“像你一样。”
说完这一句,他虽面上仍然嘲讽,但心里却明白自己还是乱了方寸。
不然他绝不会在这种景况下说出这样容易激怒对方的话,可是……万一呢?万一这是真的呢?
塔姆尔脸上在露出愤怒神色后很快便想通了这一点,他放开叶授衣,悠悠然后退了两步,刚要说些什么,却有士兵匆匆来报告什么,叶授衣只来得及看清,他在一瞬间变了脸色。
这个时候,叶授衣还不知道自己这句愚蠢的断言会落到自己徒弟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双更补上(也许三更)
20 | 第二十章
塔姆尔大步走近主帅营帐,撩开帐帘,便看见一道娉婷的身影立在正中。
他不由在心中暗骂一声,眼神凶狠的扫过那些在帐外喋喋私语的士兵,他几乎听到那些人的议论。
“真的是卓玛公主。”
“公主还活着……”
“那……”
塔姆尔未来得及阖上帐帘,卓玛便已转过身来,她的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塔姆尔叔叔,请您放了叶帅。”
“我是遭遇了截杀,如果没有他的人保护我,我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