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她妈妈怎么了?
霍嘉鲜静默了两秒,最终还是将门打开,神色依然戒备而警觉。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在这里说吧。”她整个人靠在门框上,把通道死死卡住,“也别进来了,我们不熟。”
“……也行。”
satan理了一下西装的下摆,脸上一直未变的微笑让霍嘉鲜觉得很不舒服。
他直接而不避讳的目光直直射来,总让霍嘉鲜想到热带草丛里蛰伏已久的毒蛇,色彩斑斓,专注而危险。
“嘉鲜小姐,你母亲病了吧?”satan语气笃定,“而且,还病得很严重?”
霍嘉鲜双手插在胸前,冷冷地微抬高下巴。
“我妈生没生病,病得严不严重,关你屁事。”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就是要告诉我这事?不好意思,我早知道了,我妈现在很好,劳您费心了。没事快回吧。”
说完,她甩手就想把门关上。satan眼疾手快,一脚将门卡得死死的。
“哦,当然不是这个。”satan笑道,“嘉鲜小姐,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母亲现在病情进展得如何了?”
病情、进展?
他竟敢在自己面前诅咒妈妈病情进展?!
霍嘉鲜火了,怒目而视,直接一脚就踹了过去:“放你妈的屁!我妈现在好好的!有什么进步进展的?!她在好转!好转!”
虽然躲得足够快,但satan的西装裤上还是被霍嘉鲜的鞋子蹭到,落下一层薄灰。
他也没生气,动作优雅地将脏东西擦去,才缓缓道:“嘉鲜小姐,你多久没和你母亲通话了?”
“……?”霍嘉鲜明显顿了一下,一时失语,“我……”
satan的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是不是已经很久没听见她的声音了?一天?两天?三天?还是——半个月?”
霍嘉鲜咬了咬下唇,没说话。
她再没回satan这个问题,是因为她确实已经半个月没接到来自妈妈的电话了。
每次打给霍凛,他都说妈妈很好,在化疗、在做靶向治疗、在做小手术——总之妈妈一定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很虚弱,所以也不方便和她说话。
他们还约定,等霍嘉鲜把pgc总决赛打完了,就飞去德州看她。妈妈很快就能出院,他们还能一起去旧金山,乘坐加州微风号横穿北美大陆。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得很好了。
但是眼前的satan,自信而残忍,似乎即将打破这一切美好的幻象。
霍嘉鲜垂下眼睛,一言不发,直接想要强行将门关上。
satan哪里能遂她的愿。
他一只脚依然卡得死死的,微弓下腰凑近霍嘉鲜的耳朵,笑容诡谲而虚伪。
“嘉鲜小姐。”他一字一顿,声音缓慢,如同凌迟酷刑,残忍至极,“你妈妈,早就已经不在了。”
“不在的意思,你明白吧?”
“半个月前,她就已经死了。”
霍嘉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拼命摇头。
“不。”她不断地重复,“不。我不信。”
她妈妈还好好地在癌症中心接受治疗。她哥哥霍凛还在一边陪着妈妈。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她不信。
“信?不信?嘉鲜小姐,你心里应该早就有判断了吧。”satan看到她的反应,语气更加笃定,“……要不然,你也可以打电话问一下你的家里人?他们可瞒了你这么久呢。”
霍嘉鲜充耳不闻,垂眼看着地下,嘴里一直无意识地重复着一个“不”字。
不可能。
她不相信。
satan的声音似从地狱而来的恶魔修罗,轻柔里带着无限残忍的血腥气。
“嘉鲜小姐,你还不明白么?”
“……从今以后,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没有妈妈了。”
-
很多年后,当霍嘉鲜再次回忆这天早上的情形,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楚大部分细节了。
又或者说,很多细节,都已经被她刻意忘记。
那天自己是穿着什么样的衣服、西雅图的温度让人觉得舒不舒服、贺随是什么时候听见门外的响动出来察看、他又是怎么样把satan狠狠揍了一顿——她的记忆已经全然模糊了。
唯独忘不掉的,就是satan的那句“从今以后,你就没有妈妈了”。
好像是全世界的山洪海啸扑面而来,一瞬间就将她湮没。
冰棱温度冷彻骨髓,将她全身的细胞碾压、搅碎,直到失去所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