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快得要穿破长夜, 将那座美轮美奂的大兴宫渐渐甩在了身后, 成了夜色中一小片模糊的黑影。

再然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姬昼在马上给她拉了拉披风,把她遮掩了个七七八八,她还听到他的话音在破碎淌过的风中:“冷,就靠过来些。”

她乖乖地靠紧了他的胸膛,那里温暖结实,她便将头枕在那儿。

快马疾驰,丝毫不拖泥带水,片刻间已驰过了东南门,驰进野地。

星月稀疏,不知疾驰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映照远处群山的暗青轮廓,像沉睡的巨兽缓缓苏醒。

云是破碎的薄云,洒了满天的痕渍,小宛从披风里探出一双眼睛,湿漉漉地打量着这方天地。

崭新的破晓的天地。

突兀有鹰盘旋在他们头顶,小宛目不转睛地望着它们,鹰唳声震破云层似的,朝他们俯冲过来。

那振翅的三两巨鹰仿佛眨眼就到了跟前,小宛吓得直往他怀里钻,待听到鹰唳渐远才敢伸长脖子,兀地有一道轻笑:“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小宛嘿嘿笑了两声,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胸膛:“我柔弱一点,才更显陛下英武不凡啊!”

姬昼的目光轻轻地落在她眼中,她的眸子澄澈明亮,倒映着漫天的破碎的云彩,倒映着远山与苍穹,像一潭澄碧的水,一顷无澜的海。

她也正在望他。

他移开了目光,眺望遥远的地平线,隐约的有红日的光霞蔓延上天幕。

“既在外,就不必称陛下了。”他笑了笑,心里也不知在期盼什么。

她眉眼弯弯,倒是很不客气:“大爷~”

姬昼的额头滴了一滴冷汗,好像期盼得又过了头。

她嘻嘻笑开了,笑靥深深,她着的一身火红劲装,随手编的辫子垂在肩上,衬得她像是四月里一场春雨后含露盛放的海棠。“那……公子?郎君?”

野地里有大片大片不知名的花盛放,红成连片的荒火,要将前路都灼烧成灰烬似的赤红。

姬昼骤然侧身,小宛低呼,只隐约感到他侧向了左边,身子一沉,几乎是低掠过地面,她几乎吓得魂魄飞散,他就又已正正坐了回来。

她还没能把心吞回肚子里,他的左手忽然探上她的鬓发,将什么簪在了她的发上,又替她轻轻理了理狂风吹乱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