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雪并非是在胡乱揣测,她来京都才短短几个月且期间一直呆在谢府未曾见过陌生人。
除了那次宴会,再有一回便是去了寺庙。之后便没有再去别的地方。
且白日里刚在寺庙见过,到了翌日她就被掳走了。叶重雪咬了咬牙,若不是他也太巧合了些。
“姑娘不喜欢那个书生?”檀云捧着糕点,问的小心翼翼:“我之前说了那么多,是不是说错话了?”
叶重雪看着她一脸怯生生的表情,不想吓唬她。
檀云的胆子本来就小,而且那日的事也实在太过诡异,至今想起来还觉得是一场梦。
“姑娘?”见她不说话,檀云又问。
叶重雪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在她手中的糕点上:“拿过来吧。”
碟子上摆了六块糕点,也就是六只整整齐齐的小白兔。每只表情都不相同,惟妙惟肖精致得跟真的一样,不仅做得精致,掀开就闻到一股独特的香甜。
檀云看眼睛都看直了,咽了咽口水:“主子……”
“你下去吧。”叶重雪将糕点放了回去,又谨慎地牢牢锁在食盒中。
白日受了惊吓,到了晚上便睡得并不安稳。直到后半夜,才开始发沉。
黛青色的屋檐下,弯月渐渐被乌云遮住。
整个院子都像是忽然安静下来,没有丁点儿动静,直到珍珠做的帘子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随后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一直走到床榻边才停下,却并不靠近。修长的身姿站在床沿侧,静静地看着里面人的睡颜。
不知看了多久,徐鹤桥才动了。
袖口下的指尖微微发着颤,他弯下腰,指腹在她脸颊上方,却迟迟没敢落下去。
他是那样喜爱她,将她放在心里多年。漫长无尽的岁月里,他的人生一片漆黑,唯独她在他心里砸出了一道天光。
之后无论遇到什么,他都咬着牙坚持下来。可当他登上皇位,将一切都捧在她眼前时,却得到的是她满是恨意的目光:“你弑兄长,夺兄妻,谋皇位,将我困在这囚莺殿中……”
“徐鹤桥,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
不……不能……颤抖着的手指一瞬间滚烫,他克制又狼狈地收了回来。
他甚至不敢伸出手,心口乱跳着,徐鹤桥死死压抑下去。
高大的身影在黑夜中笼罩成一团,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将那床榻上的人牢牢地困在自己怀中。
笔直的身影一动未动,从深夜站到天明。
翌日,叶重雪早起正在用膳。
这儿的膳食叶重雪有些吃不习惯,可檀云一直在旁边劝她多用一些。
叶重雪已经半饱,便随便拿了块千酥饼,只味道有些甜腻,吃的有些兴致不高。
这时门口传来声响,檀云见状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兴高采烈的回来:“姑娘,您瞧。”
她捧着一碟酥皮奶糕过来,那整整一碟子码得高高的,酥皮炸得又香又脆,隔得远远儿的就闻到一股奶香。
叶重雪手中的千层酥饼瞬时就吃不下了:“哪来的?”
檀云嘴里正尝着一个,烫得有些说不出话。这时她身后的江胜走了上来,手里也端了一盘。
只是这盘比起檀云手里的那个,摆盘样式都要更加用心一些。
“一早我们主子叫我送来的,还请姑娘尝尝。”
昨个儿已经送了糕点,今日一早又来送早膳?叶重雪瞥了一眼那酥皮奶糕,抿了抿唇:“贺公子客气了,我也没帮什么忙怕是受之有愧。”
江胜笑呵呵地接了一句:“姑娘一说,倒当真有件事要麻烦姑娘。”
他对着叶重雪,挠了挠脑袋满是为难:“姑娘最近在重修院子,只是两家隔得太近,又刚好修到了主子书房那面墙,声音未免有些吵闹。”
“主子看书不得静心,属下便斗胆想问,姑娘这后山有一座凉亭,我们主子可否借用此地去那儿看书?”
叶重雪一时有些沉默。
他们两家的确是相隔得太近了些,前面有院子围着还好,后面则就是一片深山。
那处亭子叶重雪之前也去坐过,这个天坐在那儿看书,的确是十分凉爽。
只唯有一点,那亭子离她的屋子太近了些。若是有心,她平日在屋子里做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江胜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接着道:“姑娘放心,我们主子只在下午的申时到酉时过去,其余的时间断然不会打扰姑娘。”
话都说到这儿,叶重雪便没了拒绝的理由。在说了,这修葺院子本就是她的事,若是真搅的人看不进书,可是她的错。
“那好吧。”叶重雪有些无奈:“院子修好这段时间,便让你们主子在那儿看书。”
到了下午,那书生果真是来了。
叶重雪本躺在美人榻上,抬头便瞧见一抹雪白的身影正坐在她对面。
凉亭正对着她屋子斜方,不远也不近,中间隔着几棵果树。从窗户看过去,少年孤傲的身姿正坐的笔直。
他手里捧着书,看得极为认真。叶重雪打量他许久,都没见他抬起头来。
“贺公子当真辛苦。”檀云在一边感叹:“这般辛苦,今年必定高中。”
读书人哪里有不辛苦的?叶重雪收回眼神。
她也不知自己一早上是为何要答应了他,如今人在眼皮子底下,她却有些心烦。
戏本子也看不进去,叶重雪将手里的书扔回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