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你刚说什麽给我再说一遍?是『引导』不是『阴道』,『议题』不是『et』,什麽叫做让我来阴道这个et?妈的,你们到底是不是戏剧系的学生?」
除了罐子,每个人都是一脸快哭出来地下了舞台。虽然缺席这麽多次排练,罐子对剧本一点也没有生疏的样子,反而更加得心应手。
习齐越来越相信罐子所说的,这戏是属於他的、为他而生的。他的演出像台机械一样精准,却又没有机械的冰冷,火辣辣地充满著热情。简直就像把剩馀的生命,全部投注在舞台上每一瞬似的。
纪宜一直面带苦笑地在旁边看著,和排助熊先生一起,或许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短暂地庆幸自己已永远离开舞台了。舞台是个迷人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严苛的地方。
其中最凄惨的莫过於习齐,tim和ivy的舞蹈动作并不多,但也让习齐吃足苦头,女王甚至叫所有人下舞台,只留习齐一个人在上面,一遍遍地做著重覆的动作,直到他满意为止。这让昨晚才做过激烈运动、加之心神不定的习齐,完全无法应付。
「ivy!」
演到ivy被半疯狂的tim追杀、强索的桥段时,习齐终於支撑不住,在舞台上坐倒下来。他双目失神地看著观席上的剧组,终於体会到什麽是罐子说的,心神还在戏里,但生命和精神,却已走到了尽头。
他甚至想起在戏剧史课上曾经学过,最初戏剧是献给神的礼物、是属於神的事物,以人的血肉之躯在舞台上演出,本就是一种太奓侈的要求。
「ivy,」女王看著习齐被冷汗浸湿的额,还有微带血丝的双眼,眼神似乎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被严肃所取代:「你说过想演好ivy这个角色,对吗?」习齐望著女王的眼睛,强撑著从舞台上站起,却又不得不用手扶著布幕。女王又转回头,「你们也一样!」
女王看著东倒西歪的剧组,七色的头发随汗水甩动著。最近习齐也发现到,女王染色的头发似乎多了几根银丝:「你们现在还不是专业的演员,还是学生,所以随便没关系,如果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大错特错!舞台永远只有一次的机会,布幕一拉开、聚光灯一打在你身上,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下了舞台要怎麽累倒、病倒还是嗑药都随便你们,在观众前燃尽你自己,让他们一生一辈子永远记得那一幕,这就是你们该做的事情!」
剧组的人没有人吭声,女王於是又转回脸色苍白的习齐身上:「ivy,站起来!从act6-3-c那里和tim再来一遍!看你动作僵硬成什麽样子!」
习齐没有办法,只好摇摇晃晃地站直起来。罐子却忽然一步上前,从肩膀扶住了他,「虞老师,ivy才一年级而已,你对他的肢体要求也太心急了,」罐子开口了,他在舞台上站定位看著女王。女王似乎也很意外,一双眼瞪著冲口而出的罐子,「给ivy点时间吧,你那种完美主义的老毛病又犯了。」
习齐有些茫然地听著他们对话。女王睁圆了眼看著他,剧组的人也惊讶地望著罐子,女王好像想接什麽话似的,但半晌又撇过了头,罐子在他身後低下头来:「你不舒服?是昨天晚上的关系吗?我不是有留字条说叫你不舒服就不用来了,我会帮你搞定虞老师?」他悄声说。习齐意外地抬起头,他出门时匆匆忙忙,加上心神混乱,完全没注意到这回事:「对、对不起……」他慌张地说著。罐子却截断他的话,把视线移开了:「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
「算了,全体休息半个钟头。不准给我跑去乱来!再回到这舞台上时,我要每个人都是最佳状态!」
女王厉声警告著。这话一出,习齐看到每个人都像被戳洞的充气娃娃,一下子在椅子上歪倒下来,排助连忙送上水和毛巾。习齐还听到阿耀说:「干,这比连续做爱十小时还累!」堇马上在一旁冷冷地说:「你什麽时候撑到十小时过了?」
杏学姊半昏迷似地贴在椅背上,习齐看见她的脸都发青了。女王走到舞台边喝了口水,好像也累极了的样子,「辛维,你跟我过来一下。」
他对舞台下的罐子说。罐子露出一副心里早有数的样子,他把手从习齐肩膀上放开,单手撑著跃上舞台。
女王掀开了舞台後的布幕,比手势示意,他就沉默地跟了过去。习齐仍旧恍惚地坐在台上,隐约看见布幕後女王的背影,还有罐子严肃的神情。
「你上了他。」女王一开口就说,用的还是肯定句。
罐子似乎觉得否认也没用的样子,简短地点了一下头。
女王瞪著他很久,嘴唇蠢动著,好像在找适当的话来骂他似的,半晌又放弃似地挥了挥手,重击了一下後台的柱子,「我就知道……」女王的拳头又击了一下,愤怒地扯起唇角:「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上次你们一起失踪时我就该想到了,辛维,你这个……」
「虞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交往。」罐子冷静地说。
「你们没有交往,然後你却和他上床?!」
「他来找tim,ivy来找tim,做为这出戏的演员,我想不到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