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只感觉这个声音完全说到自己心坎里了,吧嗒吧嗒掉眼泪:
“贾商人只交一点点房费,就又要饭食又要酒水,不给就在店门口撒泼打滚,搅地我们做不成生意。我可烦他了。要是他消失就……”
话音戛然而止,曹捕头对旁边衙役吩咐道:“都记下来。动机可能是护店心切。”
店小二:“…………”
陆然低着头,乖巧地同店内其他人站在一起,露出尖尖的下巴。仿佛刚才那个刁钻的问题,只是一句纯粹简单的关切。
曹捕头收回目光,继续问:
“店里除了今晚入住的客人,还有什么人?”
店小二浑浑噩噩地回复:
“掌柜老板从没来过店里,几个人请了假。现在店里就只剩厨房做菜的张跛子,和帮工陈大郎。”
曹捕头先提问张跛子。这跛子说自己几年前走夜路跌坏了一只腿,从此就瘸了。昨晚厨房没活,他便也早睡了,今早听见前厅小二叫声,才知道出了命案。
他说的老实,让人一时挑不出毛病。何况他是真跛,上楼梯都费劲,单凭自己根本不可能将人挂在那么高的横梁上。
陆然还是那副低眉敛目的模样,又乖又静。清浅的琥珀色瞳仁关心地看向畏缩着身子的张跛子:“张师傅眼袋这么重,昨夜累坏了吧?”
张跛子:“…………”
这个少年怎么回事。长着副天真纯然的脸,说着最釜底抽薪的话。
他含糊地解释昨夜没睡好。曹捕头点点头,看向最后一个杂役。
陈大郎今年二十左右,个头高,肌肉结实。一年前因为家贫来到店里帮工。和隆客栈生意虽差,但一天三顿饭还是管够的,便一直留了下来。
青年容貌平平,但身材俊逸,腰细腿长。确实是店里唯一有力气将尸体吊起来的。陆然盯着他的脸,总觉得有些古怪。
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了一下。陆然将目光从陈大郎的脸上挪开,看见乙号房的那位客人坐在自己身旁,递上一截银灰色的发带,宝石般的双眼暗含流光:
“这位公子。”
他仰着头凝望着陆然,明亮的眼中露出苦恼的表情,带着一丝羞赧的语气:
“我一个人怎么也打理不好头发。公子可愿帮我束发?”
男子的眼睛仿佛一潭幽水,满心满眼期待地看着少年,眼中仿佛再倒影不下第二个人影。陆然怔了怔,接过发带,撩起一缕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