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本就是玩乐表演用,离裕王与安乐公主所在的亭台不远,见鹿迷生与梁翌虎跃龙腾刀光剑影,高台上的几位不禁啧啧称好,又听底下在座的邱公子解释前因后果,知晓是安定侯世子求娶鹿二小姐闹出来的架,不少人善意一笑,倒是高台上的裕王面色有些异样。以为裕王面变乃是因安定侯世子求娶鹿二小姐一事,安乐公主一句“少年气盛”评价鹿迷生与梁翌掩去了裕王的失态。谁料高台上打斗颇为激烈,梁翌一枪被挑翻直直地冲着裕王射来,鹿迷生脚步轻点借力假山庭阁飞到裕王所在亭台,以剑斜切歪了长/枪的方向。长/枪擦着裕王的耳朵射入背后亭柱,鹿迷生居高临下横剑斜切剑锋恰恰停在裕王脖子边,他低头,眼神犀利杀气凛凛,看得周边人俱是一身冷汗。安乐公主就在旁,见鹿迷生的剑停在裕王咽喉前,一时花容失色忙尖声叫“护卫!”。鹿迷生扬眉,也不管一旁吓得不敢站起的安乐公主,看着裕王他轻问一声“可认识我?”这一问吓得裕王当真魂飞魄散。
“鬼……鬼!” 剑锋在前,裕王本能地往后爬几步逃离,抬头一见鹿迷生面容,顿时被吓得魂飞天外!景佑帝逼宫之时裕王已成年,跟着景佑帝入宫他恰恰是看到了建武帝遗体的那一批。建武帝自刎于帝座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那般景象令裕王做了好些年的噩梦,如今见到了与建武帝极像的鹿迷生,仿佛将他带回了那个皇帝自刎妃子自缢的大殿之上,帝座上血流了一地,宫殿之上条条白绫带去了条条冤魂,那鲜红的血白色的绫在梦里缠绕了他好些年。如今见鹿迷生,他大惊失色,颤着声地问一句“你是人是鬼?!”
裕王的失态太过异样,近处不少人看到了对个眼神问声知不知道。今日在座的多为年轻人,没见过建武帝自然不知道裕王为何失态,只是将此事记在心里感慨一声裕王没有君主之风顺带疑惑地看了鹿迷生一眼。小忠武侯长得并不吓人呀,怎地安定侯与裕王都被吓得不轻?
第47章 《侯府小娘子》十四
当日宴会裕王失态匆匆离开, 不少人见在眼里心中疑惑,回家将宴会上之事与大人们一说,不少勋贵朝臣拘着儿女叫他们之后避开安乐公主的邀请,同时心中不免疑惑一下这小忠武侯是有什么本事令安定侯与裕王都变了脸色?
“我看小鹿你长得挺正常地, 怎地一问我爹他就像见了鬼似的?”安定侯世子梁翌是个自来熟,自赏菊宴上和鹿哥打了一架,自认为成了兄弟哥俩关系好,一大清早地就奔忠武侯府来了, 一口一个小鹿叫着,邀他去京郊游玩。
梁翌来时鹿迷生正在演武场上教南瑾练武,南慕南枝对练武实在提不起兴致, 学了几式防身最后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更兼这些日子两人忙,鹿迷生没强求。倒是南瑾每次看鹿哥练剑都看得星星眼, 鹿哥问她想不想学, 她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蹲了几日马步也不叫苦, 一边眼泪嗒嗒, 回个头抹一抹泪,挂着鹿哥的手臂又兴致勃勃地问他她什么时候才能学剑。梁翌遵着忠武侯府下仆的指引过来时南瑾还在蹲马步, 小姑娘一身翠绿色短打,梳着包包头挂着长命锁, 脚步已有些颤颤却扁着嘴强撑着, 那倔强模样看的梁翌大奇。
“你四妹妹?”梁翌已打听过忠武侯府有哪些人, 知晓鹿迷生有一位姐姐四位妹妹,根据年龄一揣测,看南瑾那强撑着的模样不禁问声“小鹿你怎地这么严格?”梁翌自个儿也有个小十来岁的妹妹,因是老来子,还是个独女,那小祖宗一向是被家里宠着大的,如练武这桩事,小祖宗说句太累便打渔晒网了,大家也都纵着,毕竟是女孩,不求战场杀敌也无需学兵法谋略。所以见鹿迷生如此严格地要求他妹妹,梁翌不免好奇。
“学武当用心待,”鹿哥教南瑾与教南慕南枝又不同,南慕南枝心不在此,鹿哥不过是教些速成的防身法子,南瑾是喜欢学武,鹿哥是当徒弟教。至于世人“女子不能战场杀敌也无需兵法谋略”的想法,鹿迷生不以为然。战场并非逞匹夫之勇的地方,故有一人敌,百人敌,万人敌之说,纵观此世历史也不乏女将,此世时人的想法未免太过狭隘。
“小鹿你的想法与世人当真大不同,”听鹿迷生提起历史上的女将,梁翌感慨一声嬉笑道若他日四妹妹志上战场,他一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梁翌内里也是离经叛道人,一番二愣子的模样,对当今礼教禁条颇有些不屑一顾,对于鹿哥所说嬉笑地支持,转个脸就唾当今那些个假道夫子一本正经模样下的男盗女娼。
“我不过带我家妹妹上天香楼听琴看舞,结果第二日就有御史奏我‘无礼义廉耻’,那些个卫道夫子当真可恶,自己搂着个倌人不准别人说,居然还管着别人不能听琴看舞!”梁翌边疆长大,西南靠近岭南部落,当地民风民俗开放少受礼教约束,梁翌并不觉得带妹妹上青楼听个曲有什么可说,谁料被奏了一本,他着实懵了一阵。
天香楼做的是什么行当大家心知肚明,梁翌这二愣子想听琴看舞,还带着他妹妹来,就仿佛黑羊堆里跑进来一只白羊,稀罕得难免叫人排挤。不过鹿哥觉得梁翌被谏只怕根子是在西军那里,当时景佑帝叫安定侯执掌西军难免挡了某些人的路,言风奏事可不把梁翌给顺上了?虽然到最后安定侯拒了景佑帝的任命。
“我母亲在京郊有个陪嫁的温泉庄子,这些日子蟹肥菊美,咱们可住上几日游玩游玩,”梁翌初来京城也不认识几人,赏菊宴上认识了鹿哥,顿时引为知己,邀鹿哥去游玩,又叫他可将几位鹿家小姐带上,人多热闹些。“我家妹妹与几位表妹都来,有她们在鹿小姐也不至于落了寂寞。”之前因着求娶鹿二小姐的话被鹿哥教训了一顿,虽知鹿哥放水,但有了前车之鉴,梁翌说话还是顾及了些,深怕鹿哥误会,又加了一句。
鹿迷生还真不怎么在意,赏菊宴上不过是借梁翌做个由头闹大,这二愣子还是个聪明人,斗到后来看出他有心往裕王身上引,故意被他挑了长/枪,借了巧力直直地射往裕王,可把裕王吓得不轻,不过最后吓得裕王魂飞魄散的却是鹿哥的脸,天道这锅顶得太给力,这一吓直接将裕王吓病了,闭府一个月至今还没敢出来。
“裕王这软蛋子,没个熊心豹子胆只敢搞些阴谋小道,不上台面,”南慕南枝打包了衣物带着南瑾出来时梁翌正口无遮拦地评价裕王,见到南慕下马车屈膝行礼为当日赏菊宴上之事道谢,梁翌的眼睛都看直了。南慕是长得极美的,聘婷婀娜,端庄优雅,见惯了爽利女子的梁翌突然遇上这一挂,看得满脸通红,磕磕巴巴地道一句:“没……没什……什么!我也是……是……是看不惯!”说完也行礼,结果太过紧张挨了个踉跄,听得南慕轻笑,梁翌连头不不敢抬,等再抬头时见到南慕衣摆翩跹,梁翌脸上露出傻笑不禁神游天外。
鹿哥假咳了两声提醒他注意着点,谁料梁翌一回过神,两爪子握住鹿哥的手开口就叫“大舅哥”,一双星星眼情绪激动地道是“明天就来提亲”。
鹿迷生:“……”谁特么是你大舅哥?鹿哥手痒得想打人!
梁翌对南慕上来心,深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这一路上殷勤不断,知晓南慕喜好诗书,他有心叫安定侯府的下人们搜罗来几本珍贵的诗词注本送来温泉庄子,别说,这二愣子文采还真不错,谈诗词歌赋竟能与南慕论上一筹,可算是刷足了好感度。这般发展,初时鹿哥想拦,后来见南慕并无不快厌烦之意,倒也随着去了,就是梁翌这二愣子每次一见他就咧着口大白牙叫“大舅哥”,鹿哥每每听得手痒,颇有种引狼入室的自责感。
“安定侯驻扎西南,行改土归流之举,扩边疆万里,乃是能名垂青史的人物,”南慕说的是前世的梁翌:“那一世便是深宫里也听闻过安定侯之名,虽拒不应帝王召将西南治得自成一国令兴平帝颇为恼怒,但英雄顶天立地,无人敢说安定侯不是。”改土归流,孤身深入十万大山收拢岭南数千部落并入大燕国土,安定侯大义在前,谁都不敢当一声有资格去指着安定侯大骂他不敬帝王,谁都没这么蠢愿意当兴平帝手里的卒。卒,死之意也。
想到前世,南慕难得地笑一声:“没想到年轻时的安定会是这般性格。”好一个二愣子,也难怪他敢孤身深入十万大山说和岭南众多部落并入大燕。
“安定侯府想要结亲的信来了,你要答应吗?”见南慕心情不错,鹿哥也问了一句,问得南慕一愣。
“婚姻一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如何……”
“我只问你愿还是不愿?”见南慕如此,鹿哥极难得地打断了南慕的话,问她自己如何想。
南慕怔在那边,眼泪突然流出来了,默了良久,心中一定,抬了头,回答:“我是愿的。我知他文武双全光明磊落,知他顶天立地名垂千古,这样的人我是憧憬的。而且,我知他如今待我好……”与前世已全然不一样了,南慕挣了魔障好似焕然一新,再不复之前默然流泪之态,等到婚书下定,南慕难得地笑颜灿烂。
梁翌作为安定侯府世子,结亲一事全权是安定侯夫人主持,安定侯夫人是个风风火火的爽利性子,鹿哥动作也不慢,又有南柔上心替南慕把着细节,不过一月就走完了纳彩、问名、纳吉的流程。小定的时候安定侯夫人亲自来了忠武侯府,见到了南慕送了一对红珊瑚碧玉镯,握着南慕的手就满意叫好,又道他们安定侯府从不纳妾,安了南慕的心。
安定侯夫人也是个妙人,她出身义勇伯府与安定侯是青梅竹马,义勇伯当年是老安定侯属下,拖家带口地驻扎西南,安定侯夫人难免沾了西南女孩的习性,比如说女子当得半边天,又比如说丈夫敢纳妾她就敢打人——安定侯也不是没闹出过纳妾一事,在夫人的暴力反对下,安定侯安分了。安定侯夫人不主张纳妾,便是儿子她也管得紧,小定之时心直口快地跟南慕保证梁翌要是敢纳妾她就打断她那狗儿子的腿,可把南柔吓得不轻。南柔确实没见过安定侯夫人这般大咧爽利的女子,听说鹿哥武艺不错将她儿子教训了顿,安定侯夫人耍着大刀就想和小忠武侯比试上一场,比试出真功夫很满意鹿迷生这大舅哥,赞着功夫俊请鹿迷生多多与她那儿子交流交流。鹿哥武艺兵法皆上乘,梁翌能多多与鹿哥交流受益的总是梁翌居多,安定侯夫人此话实为自家儿子着想。不过顺手而为,鹿哥自然答应下来。
※※※※※※※※※※※※※※※※※※※※
谢谢“18927369”的地雷!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读者“水木山风”,灌溉营养液 1 2018-06-06 09:02:48
读者“未舒”,灌溉营养液 30 2018-06-06 03:12:24
做了一个封面,白底黑字感觉特像遗书,算了,我还是丑着吧_(:3」∠)_
第48章 《侯府小娘子》十五
京城的后宅藏不住消息, 不出几日安定侯府与忠武侯府结亲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当日安乐公主的赏菊宴有不少人在场,想到前脚裕王打着忠武侯府的主意,后脚忠武侯府和安定侯府就结了亲,心思多转者不免想多觉得鹿迷生当真深不可测。且不提其他人想法如何,倒是后来知晓结亲事的安定侯给吓坏了。
安定侯府男主外女主内, 也是安定侯信任夫人, 除了早先送了个养女去宫里当贵妃, 家里儿女的结亲事安定侯还真没管过,对于梁翌的婚事安定侯只提出了个“不结贵亲”的要求就任着夫人操作, 谁料安定侯夫人一寻寻上了忠武侯府, 后来知晓的安定侯愣是给吓得失眠数晚。
“你你你你……你知道那鹿迷生是谁吗?”安定侯拒了景佑帝的任命后往军营里住了几月避嫌,因着世子亲事这才回来,知晓是梁翌自个儿看上了忠武侯府嫡小姐, 安定侯左看右看寻着把扫把耍着就往梁翌身上揍:“让你他妈的坑老子!老子真他妈地被你坑惨了!”
梁翌这顿揍挨得莫名其妙,他闪着身地往树上跑, 蹿上了树见安定侯打不着, 蹲树枝上叼着树叶就问:“我大舅哥怎么了啊?”他大舅哥不就是忠武侯嘛!自从老忠武侯去了忠武侯府在朝上就没人,就算鹿迷生民间声望再大, 朝上没人依旧掩不了忠武侯府在走下坡路的事实,况且景佑帝不待见忠武侯府。梁翌早想过了一遍,觉得忠武侯府当真算不上一个“贵”字。他也知道他爹为什么不想让他与权贵人家结亲, 安定侯府执掌西南军, 军权在握本就受人瞩目, 若再结一门贵亲难免权势过大引得皇帝忌惮, 何况景佑帝颇有些小肚鸡肠。
不算贵亲?这世上就没有比鹿迷生更贵的人!!听着梁翌一口一声大舅哥叫着,安定侯胸中一口老血憋得不上不下,他不能说鹿迷生长得像废帝,也不能说鹿迷生野心颇大,安定侯闭上了嘴瞪着大眼甩着扫把揍儿子,先揍了让他消口气,再想想这事儿该怎么办!
当安定侯夫人赶来时,父子俩正眼对眼地坐在书房赌气,梁翌揉着胳膊龇牙咧嘴地抽气,安定侯鼻子喷气骂坑爹儿子装模作样,父子俩谁都不饶谁。
“怎么了怎么了?怎地全武行打上了?”见梁翌胳膊上青紫一片,安定侯夫人递上了膏药又问父子俩是为什么而吵。
“你问爹,莫名其妙地打我一顿!”梁翌先告状,他至今还是懵地怎地都想不通自己为何被揍。
见夫人与儿子一同看过来,安定侯长叹口气,犹豫了半响这才解释:“若我没猜错,鹿迷生怕是当年的安王……”
十三年已过去太久,对于梁翌来说当年的宫变事太过遥远,见他娘惊得打翻了茶杯,梁翌琢磨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他爹所说的安王是谁,顿时惊住了。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