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摇撼着石钰的手,燕铁衣十分兴趣的笑着道:“大郎中,该有一年多没见你了吧?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呀?”
这个人,就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鬼手郎中”石钰,燕铁衣的好友挚交。
石钰微微一笑,露出了他那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来:“想着你呀,早就该来看你了,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来。”
燕铁衣端详着老友,道:“你似乎又瘦了?可不能再瘦下去啦,大郎中,你精湛医道,直追华陀,怎的就治不胖自己这副皮包骨的身架子!开付十全大补汤吃吃嘛,好好先替自己补上一补才好。”
石钰的金鱼眼中宛如蕴含着一股悒郁的色彩,他笑笑道:“这是心病,没法子治,十馀年来我那曾胖过?”
燕铁衣不愿勾起老友的悲伤回忆,他忙笑着岔开话题:“大郎中,你那宝贝儿子近来可好?”
石钰咧着嘴,苦笑道:“好,好得很,你知道小柱儿是我的命根子,我对他呵护之周到,就算他亲娘在世,也不过如此的了。”
目光一闪,燕铁衣发觉熊道元正肃手站在回廊尽头处,他提高了声音道:”道元,钰兄来访,你怎的不早些通报?我也好大开中门相迎,没得却叫人家说我燕某人摆臭架子呢!”
熊道元忙道:“回禀魁首,是石先生--。”
石钰抢着说道:“老友记,可别错怪了道元老弟,我才一上门,他就急着来向你传报,是我拦住了他,自己人,何必来这套繁文缛节的虚礼数?我一向明白你在这里,就直接来了,喏,这样不是方便得多么?”
燕铁衣一笑道:“贵客临门,理该恭迎才是呀!”
石钰道:“别扯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算是什么贵客?”
挽着石钰臂膀走向居处,燕铁衣边付边道:“一年多来,都好吧?”
点点头,石钰低回的道:“还不是老样?悬壶行医,读书课子,平时我连大门都懒得迈。”
燕铁衣道:“你可别光顾着赚银子,啃书本,你那几手把式亦属一绝,却也荒废不得呀!”
石钰步下台阶,笑得有点苦:“偶而也练练,但总提不起劲来,行医是为了生活,读书乃为消遣,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业已令我厌倦。”
燕铁衣一哂道:“身为江湖人,难避江湖事啊!”
侧过脸来,石钰道:“瓢把子,说起江湖事来,你最近真是声威越盛了,常德‘大森府’何等势雄?却他被你弄了个人仰马翻,几乎溃散,我委实佩服你的本领!”
燕铁衣淡然道:“以暗打明,取巧罢了,说不上什接光彩。”
微微一笑,石钰道:“老友面前,你也作兴客套啦?”
燕铁衣道:“人嘛,自谦点总是好的。”
于是,两人相视大笑,举步进入“黑云楼”的小厅中。
不拘形迹的坐下,石钰啜了一口僮仆献上的香茗,深深嘘了口气:“平常时,你都做什么消遣呀!
笑了笑,燕铁衣道:“堂口里的大小琐碎事不少,够头痛的,有时候也奕奕棋,看看书,却不及你有儒者之气。”
石钰的眼睛望着宝蓝盖杯口上,──上升的热气,平静的道:“不大出去走走?”
燕铁衣耸耸肩道:“出去大多为了办事,否则便是推辞不掉的酬酢,赏心清游,却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又啜了口茶,石钰笑道:“今天有事么?”
燕铁衣道:“几桩例行会商罢了,怎么?你要我陪你?”
石钰安详的道:“想约你到附近几处山林水泉走走散心,咱们俩可也有段日子没好好的把晤了,但你如果不得闲,就算了。”
燕铁衣笑道:“不要紧,可以交待屠长牧代我主持,你老哥大老远跑来,我敢不奉陪么?别说只这是桩小事,天大的问题,也得丢开先凑合你。”
犹豫了一下,石钰的唇角肌肉不由自主的急速抽动着,像是十分艰辛的道:“我看,你就不用出去了,我独个儿逛逛也罢。”
燕铁衣忙道:“什么话?我一定陪你四处走走,一天不尽兴,咱们多玩几天也无妨,这次你得在我这里多盘桓些时。”
石钰的表情忽然显得有些错杂,也有些怪异,他讲话的时候好似害着气喘病似用力呼吸着:“瓢把子,你无须这么迁就我,我其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