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2)

枭中雄 柳残阳 2775 字 3天前

又要谈到造化了;石钰和他的妻子结构四年,四年的双栖生活,是他一生中最绚烂光耀,也最美满甜蜜的时间,他活得从没有像在这四年中如此的起劲过,他不再孤僻,不再自卑,更不再落寞,他抬头看人,正眼视物,在感觉上,他突然觉得拥有了骄傲,在人世间,再没有使他可以退缩的理由,他以同样的全部心力来热爱他的妻;四年一瞬即过,美好的日子尤其比一瞬更快,石钰的妻子就在为他生下一个儿子之后,那年冬天,忽然得了一种症名叫做“脏虚溃”的绝症,任是石钰医术超凡,却也未能挽回他爱妻的生命,于是,造化弄人,给了石钰穷其一世里最甜蜜的四年岁月,又夺回了他活着的全部生趣,四年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结束了,石钰对人生的希望也就此结束了。

当他妻子埋进土里的那一天开始,他的整个心灵也跟着埋了进去。

石钰所以还能在这样沉重的打击下继续活下来,只有一个原因--为了将他的儿子抚育成人,这是他与妻子四年恩爱中所唯一留下来的结晶;孩子生像酷肖母亲,乖巧可爱。也只有在孩子身上,石钰方能寻回那梦样的温馨回忆,方能依稀看到亡妻的神韵,他爱孩子,把他对亡妻的爱,对骨肉的爱,双份重叠起来加到孩子的身上,他用自己的全生命来爱他的孩子,他爱到几乎发狂的地步,他可以为他的孩子作一切事甚至是去死!

石钰的孩子今年满十岁了,学名叫石念慈,小名是“柱儿”。

燕铁衣与石钰结识很早,算起来也有十二、三年的交情了,因此,他对石钰的个性及为人都很清楚,尤其清楚石钰这一段痛苦的过往,燕铁衣一直想找机会慰藉一下他的这位老友,真心诚意的替石钰分忧,现在,他有了这次的机会,怎能不尽力?

两个人本来骑着马在洁净弯曲的青石板山道上游赏,如今,乾脆下了马来步行了,这样,似乎更能获得朝山探幽的乐趣。

在笑语欢畅的气氛中,石钰望着远峰那一抹淡淡的流云,若有所感的道:”瓢把子,你在江湖上称雄多年,有没有想到过人生一世,彷同浮萍一寄?悲欢离合,皆无定数,而人的命运,更似那天上云彩,今日据此,明朝便又不知飘向何处何地。”

燕铁衣寓意深长的道:“我相信的不是命运,而是人定胜天的勇气与毅力,说凭着这点信心,我便经过了多少次凶险艰困,渡过了惊天的腥风血浪,因而奠定了今日这一点小小的基业,大郎中,命运往往是由人来创造的,太迷信它,反而为其所制。”

淡然一笑,石钰道:“你很看得开。”

燕铁衣道:“我要活下去,领着许多人活下去,如果我否定了自我的意识,而去依附虚无的命运,大郎中,我便早被人吞没了。

注视着燕铁衣充满朝气的焕发面庞,石钰道:“你的气色真好,红中泛白,白里透红,目光充盈,神足精旺,越是久不见你,你倒更年轻了。”

哈哈大笑,燕铁衣道:“天门冬、地骨皮、厚朴、左为膀胱、右是疝气,三根葱子,两片生姜,吃了降火安心。大郎中,说着说着,你就三句话不离本行啦。”

也是十分有趣的笑了,石钰道:“你在那里听到这几句歪对,却拿来调侃我们行医的这一行?”

燕铁衣莞道:“大郎中,调侃不敢,以此写照悬壶者的口头经,倒也颇得神髓。”

石钰笑道:“瓢把子,有时候你真是诙谐随和,我常常想,外头不识你的那些人,还不知将你想像到了何等凶恶冷酷地步。”

燕铁衣道:“一个人,总不能让天下人尽都了解。其实,人的名与他的本质,往往是大异迳庭的。譬如说,做刽子手心地善良的也不是没有,只是他干了这一行,不得不这么做,但他内在的想法与心性却不为人所知了。”

石钰颔首道:“我知道,瓢把子,你一向是个断得清,分得明,恩威并济的英雄!”

燕铁衣豁然笑道:“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大郎中。”

走在青山石道上,在一片碧绿青翠的景致中,此际就只有他们两人的谈笑声,回荡于幽静的空气里,脚步声与马蹄声,悠闲脆落的交杂相应,便越觉得怡然自得了。

抬头从林间隙中望了望天时,石钰道:“该找个地方歇午用膳了。”

燕铁衣笑道:“你不说,我还不觉腹饥,经你一提,可不真有点饿了?”

极目眺视,他又道:“今天不是朝香拜神的日子,这里相当冷清,不知山上的观院与可备得有素斋待客?”

石钰道:“一定有,‘虎林山’为道家胜地之一,又是北面有数的灵山,此处道观,何止几十?随便到一座,也能混出一顿素斋来。”

燕铁衣道:“这里你比较熟,可知道那一座道观的素食可口?”

沉吟了一下,石钰道:“倒是有一处小道观的素食特别清淡隽永,食后馀味无穷,这座小道观地方极为偏僻,是而不甚出名,我怕太远了。”

燕铁衣忙道:“不要紧,远近全是一样,横竖我们出来就是玩赏山水的,只要尽兴,何妨穷幽探胜,更进一层?走罢,我们去那里好好吃上一顿。”

石钰犹豫着道:“地方在后山脚下,你不在乎尚须攀过这道侧岭?”

燕铁衣笑道:“当然不,大郎中,咱们今天便玩个痛快。”

两人一边朝目的地走去,燕铁衣又问:“那座素食特佳的小道观,可有个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