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天你看见我那么吃惊,你以为来的会是阿尔方斯。”楚恪低声道。
他向后靠在墙壁上,抬手捂住额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的直觉一直都是正确的,威尔就是别有所图。楚恪早已察觉这一点,却被威尔的借口所蒙蔽。一个有着十一年探员经验的老江湖,被一个连表情都只有寥寥数种的sym-1型赛博格从头骗到尾。
楚恪的情绪很复杂。这与被赵艾可利用时的挫败感截然不同。楚恪感到了伤心。真讽刺,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到他真的有一颗心了。这个器官第一次昭示自己的存在,不是因为什么悸动的情绪,仅仅是因为它被刺痛了。
“你真的很会骗人。”楚恪喃喃道。直到此刻,那些一直被他忽略的事实才彰显出本质。
“四年前的事也是你编的吧?一直以来,你只说是四年前,特意等上了船才告诉我是向日葵田那起过失杀人案,是不是以为我没有网络就没有机会查证?但我的终端里随身携带历年的案件记录。我昨晚查证过了。向日葵田那起案子,嫌疑人当场认了罪,我带回警署的只有那个俄罗斯裔小孩,没有其他证人。”
“您的确将我带回了警署。”威尔轻声道,“我的全名是威廉·扬波尔斯基。那时我还没成年,服刑记录不会留在公开档案里。”
“连名字都是假的……”楚恪摇了摇头,抬起手盖住眼睛,过了片刻才恢复冷静,“你不可能自己做到这些。同伙是谁?为什么?”
“抱歉,我不能说。”
“别逼我把你关机。”楚恪威胁道。
“您不会。”威尔说。
楚恪心再一次尖锐地疼痛起来。他的确不会。威尔算准了这一点。
“你忠诚于什么?你的寄托、你的理想?”楚恪冷笑起来,“希望它值得。”
他大步向甲板走去。他不能再跟威尔共处一室了,他的尊严不允许。
威廉·扬波尔斯基。
楚恪翻看着向日葵田的案件记录。他记得到达向日葵田时那个绿眼睛的俄罗斯裔小孩浑身是伤,几乎看不清原貌。他用警笛驱散了大部分赛博格,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动手。楚恪把那个十六岁少年从赛博格零件堆里抱出来的时候,自己也挂了不少彩。
他见到了当时的场面,所以最后递交的材料里,楚恪的建议是不予起诉。但检察官没有采纳。
楚恪想起了威尔的档案。中间空白的那两年多,威尔不是生了病,而是入狱了。难怪他明明是个有医疗保障的学生,却只能做sym-1型赛博格的移植手术。楚恪不想知道威尔在狱中经历了什么菜导致必须做移植手术的紧急医疗状况。他现在愤怒而难堪,情绪已经丰沛到影响他判断了,不需要愧疚让事情复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