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原本有些雀跃的心情很快又被这一盆凉水给浇透,黎星漠更是直接说:“不可能没有区别,洪朝不都说了么,那些半翅活不长,而且他们一看就是被控制了心智;可现在他自己不还照样苟延残喘,神智也清醒得很,我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原本闭眼装死的洪朝听见这句恶意满满的话,忍不住浑身打颤;全心听着黎星漠的话陷入沉思:“这实验室里的东西算是拔尖,如果真要说有这两种芯片有区别,那就是当前科技水平不够,我们无法准确观测出。”
他们尚且连观测都无法观测,藏在事件背后的人竟然已经可以量产甚至投入使用了吗?
戎唳的胳膊上冒起一片鸡皮,又忽听一直没说话的萧繁问:“那这种伴生芯片,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吗?”
全心看向这个进来之后就一直不说话的beta,目光转到她手里抱着的东西,停顿几秒,然后笑着盯住洪朝,充满嘲讽意味地轻声说:“当然不行,从头到尾都是骗人的东西,也只有傻子才会巴巴地相信。”
洪朝终于睁开眼,不可置信地说:“你骗我!”
“手下败将,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全心似乎是感到很不屑,轻蔑地哼了一声,“要我再重复一遍吗?这些都是假的,一开始就是骗你的,而你因为这个谎话,因为自己想要永生的贪欲,葬送了无数同胞的生命,他们的尸体现在就躺在你脊背之上,午夜梦回时,等着来索你的狗命!”
洪朝的脸色从未如此灰败过,就连被黎星漠他们抓起来一路折磨,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整个人都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颓丧,他忽地想起,被自己坑蒙拐骗的那些普尔原住民,有些还是二三十岁正值大好光阴的青壮年,而还有一些,已经与他相交十余载,甚至走在路上偶遇,都可以停下来寒暄。
即使那时候,普尔乃至整个弗里德姆,都已经因为错误的政策而陷入贫穷困顿,自己的到来也没有为这个被称为贫民窟的星球带来任何转机,可依然有人爱戴他,愿意拥护他。
他们是如此地信任自己,以至于就算自己只是随便找了一个由头,这些刚刚经历过战争的可怜人还是信服地站成一队,任由那剂要命的东西打入自己腺体下,毫无半点猜忌和怨言。
时间…没过多久吧,怎么他已经记不起那些人的脸了?
洪朝神思恍惚地想着,在紧闭着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终于长长地、发出了一声不似活人的嚎哭。
作者有话说:
所有科学分析都是我瞎编的,我捏造的!未来也许还有,提前知会大家一声!
第110章 贪心不足
洪朝在束缚床上蜷成了一只将死的通红虾米,他声音嘶哑,句句泣血,那啼哭好似要穿透实验室的大门,穿透辽阔空旷的穹顶,再一路携风带雨地冲撞进无垠宇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祭奠数千个无辜牺牲的灵魂。但余下的人都只是冷眼旁观,全心说完那几句话之后,更是嫌恶地退远了几步,“你现在哭有什么用?”
“人死不能复生。”黎星漠忽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听起来像是宽慰的话,但紧接着,又继续说道:“你还是别哭了,成千上万的人缩在这里,一夜之间全部无家可归,他们都没有哭,你凭什么?”
洪朝终于不再哭了,他愣怔着,嘴里被随意塞进了一团陈年的布料,不知是不是错觉,耳边好像依然回荡着呜呜的风声,风雪没能穿透基地的穹顶,此刻却将他轻而易举地淹没。
真冷啊。他哆哆嗦嗦地想道。
普尔的风雪依旧还没有停下。
除了全意,剩下黎星漠几人都熬了个大夜,导致等他自己一觉睡醒,发现其余人都不见了踪迹,找了一圈才发现他们聚在基地入口那处:黎星漠靠在戎唳肩膀上闭目养神,后者神色清明地正和全心交流些什么,旁边萧繁不知从哪找出来一块布,仔仔细细地给她那不离手的宝贝又裹上了一层。
“你们不会都没睡吧?”他瞠目结舌地问了一句。
黎星漠睁开眼,和全心同时看向他,片刻后,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轻嗤:“要不呢?”
全意肩膀立刻垮了下来,臊眉耷眼地走到一边,想在全心身旁坐下,结果屁股还没着地,就听全心冷冷地说:“近墨者黑,我不和懒蛋挨着坐。”
“妹妹,行行好,别生我气了。”全意还是厚着脸皮坐下,求饶的话刚说了一句,注意力立刻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只见全心面前悬空着一个屏幕,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许多数据,虽说他们二人专攻方向不一样,但他还是能看懂一些,看了个大概后,他皱眉道:
“所以,根本没有长生不老这一说?”
戎唳在旁边将他们发现的东西又大致描述了一遍,然后才回答:“最起码我们现在接触到的是不存在的,根据全心小姐的研究,应该只是起到了内在保养的功效?……虽然很明显弊大于利,但让不知道内情的普通人陷入圈套也完全够用了。”
黎星漠原本有些懒散地靠在戎唳肩膀上,不知从哪一个时刻,突然坐直了,等他们交流完,才说:“游得本联系我了。”
“什么?”戎唳有点不相信似的问了一句,就听黎星漠继续说道,“嗯……他说,他说——”
黎星漠好像也有点结巴了,他环视一圈,才慢慢地说:“蓝斯先生和林熠带领你们的秘密军队,反制了劳浮缇的上层,现在劳浮缇是安全的。”
戎唳愣住了,半晌,笑意才一点一点爬上他眼角,他心中大石落地,整个人都轻松许多,喃喃着说道:“那样就好。”
“星盟垮台之后,连信息都更新得不是很及时。”黎星漠眉眼也不着痕迹地弯了一瞬,“戎先生,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他们正说着,基地上方穹顶处忽然传来一阵悠长的钟鸣,全意轻松的表情凝固了一瞬,转头望向一旁的地面监测仪器,然后低声说道:“还有三个小时。”
众人都沉默下来。
等到三个小时之后,基地大门洞开,到那时迎接他们的,就是经年难以融化的风雪,和同胞枉死的冤屈,以及他们不得不面对的、难以预测的未来。
……
“你们早盘算好了怎么不告诉我!”一片寂静中,忽然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知道真相的华德无能狂怒,在附近走来走去地转圈,“就把我蒙在鼓里!”
林熠憋着笑,听见蓝斯慢条斯理地说:“但凡是计划,都有失败的可能。我告诉你了,到时候没做到,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你强词夺理!”华德脸都气红了,正要接着说,就见蓝斯忽然一皱眉,轻轻地叹了声气:“嘶……”
“怎么了?”华德立刻像一只竖起耳朵的小狗,气也忘了生,巴巴地凑过来,就见下一秒蓝斯又笑了,不容分说地把手里那个挣动的战俘交给他,整个人仙气飘飘地说,“没事,这个人太重了,手疼。”
“你只会欺负我!”华德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从脚后跟烧到天灵盖,不过话虽如此,还是老老实实地拎麻袋一样拎着那人,喋喋不休地缀着他哥走远了;只剩下林熠自己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街道,才蹲下来无甚感情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和打量尸体也没什么区别:
“父亲,母亲,好久不见啊。”
林熠的父母脸色铁青,活像见了鬼——可不就是见鬼吗,当时林熠的死亡消息传得整个劳浮缇都是,几年来杳无音讯,现在竟然又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而且看样子还过得不错,任谁见了都要胆寒。
“小熠,你、你听妈妈说。”林熠的母亲咽了一口口水,竭力从脑海中搜寻着能拿出手的感情牌,刚要开口,就见原本走远的蓝斯和华德又去而复返,后者冷淡着眉目望过来,“哟,林夫人,您这是干嘛啊?”
林熠不作声,华德像得到默许,将他挡在身后,变本加厉地说:“他跟你们没什么好聊的,别在这给我蹭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恩情,你们早就桥归桥路归路了懂不懂?”
蓝斯颔首,接着华德的话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只想知道,凌觅到底都做了什么?”
林熠父母的脸色同时微妙地变了一下,华德凶神恶煞地追问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