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虚拍了拍周子舒的肩膀，秦怀章感慨又欣慰的叹息“我的小祖宗啊，也终于长大了，而且还青出于蓝胜于蓝，成为了一个比你师傅我还厉害的人。我啊，也能放心的去追你师娘了。”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上汇聚成小小的一滩，周子舒抬起朦胧的泪眼，声音哽咽咝咝唉唉的道“师娘她……还有九霄……”

秦怀章顿了顿，避重就轻半开着玩笑道“你师娘啊，见了九霄和她的儿媳妇，心愿了了，说要赶在我前头投胎，下辈子换我做她的童养夫。”看周子舒脸色更苍白下来，眼中痛悔愧疚之色加深，连忙转言道“至于九霄，他也没有怪你，他今日不来，是想让我好好开解开解你。说是不想见到你的时候，看到你摆出一副自责愧疚的表情。他可是说了，等你大婚的时候，他和你弟媳妇可是要来讨杯喜酒喝的。”

周子舒一怔，脸上的神色终于舒缓下来，低声喃喃道“九霄他，九霄他不怪我？”师娘会不愿见他是他早就想到的，他只没想到九霄因他而死，他却害死了他的心上人，九霄和靖安郡主竟还愿意见他，甚至要跟他讨喜酒喝。

“他当然不怪你，九霄一直都说是他自己太笨了，才会上了晋王的当，害得你孤零零一个没有人陪。至于靖安郡主，她来前托我告诉你，她爹爹挡了晋王的路，他们一家终究要遭他毒手。虽然不是一点都不怪你，但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她恨也是恨的晋王，看在九霄的面子上，便不跟你计较了。”秦怀章见他眸中光亮渐起，心下一松，又有心情开起玩笑来“九霄听说了你跟小衍儿的关系，还很是吃醋了一番呢，说是他以后岂不是不再是你最宝贝的师弟了。”

这确实像是九霄会说出的话，周子舒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九霄那时会有的神态语气来，禁不住破涕为笑，心下也终于松快了许多。

秦怀章见此趁机再次唤他起来。“子舒啊，你先起来，咱爷俩坐着说话。”

周子舒却摇了摇头，敛下笑意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后，又重重的对秦怀章磕了三个响头，才满脸肃然，郑重道“我知道师傅心疼我，不忍心责怪，但没能守好四季山庄是我无能，是我识人不清，四季山庄八十一人尽数折于我手也是不争的事实。如今我牵绊太多，不敢自毁自身向师傅和师叔师弟们谢罪，只能在此立誓，今后子舒会尽己所能守护好四季山庄，让四季山庄传承不绝，垦请师傅再相信我一次。”

“子舒啊，师傅相信你，师傅一直都相信你，师傅的小子舒最是懂事上进，绝对能将四季山庄发扬光大。”秦怀章眼眶一红，眨了眨眼，强压下泛起的泪意，又心疼又欣慰的哑声道“但是我们不用你谢什么罪，师傅不骗你，你的师叔师弟们都没人怪你。虽说今日来见你的只有我一个，但他们投胎前都求了我带话给你，让你别因他们难过愧疚，是他们无能，不但帮不上你，还要拖累你。他们说了，若你不嫌弃他们愚笨，下辈子他们还愿意拜入四季山庄门下，届时他们肯定会好好努力练功，再也不会偷懒还埋怨你严厉了。”

见他又红了眼眶，眸中却多了份释然之色，秦怀章放心之余又忍不住交代道“子舒啊，你能将山庄发扬光大师傅当然高兴，但传承不绝就算了，这世上哪里有永世不灭的东西？等你将徒弟教出来，便将这份责任传下去，往后如何就端看他们的造化了。你啊，就少操些心吧，师傅还是希望你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师傅。”这份拳拳爱子之心，另周子舒心下触动，忍不住双目含泪的哑声轻唤。

秦怀章再次虚抚了抚他的头顶温声道“听话，以后你就跟衍儿好好过日子。上天待你们不公，让你们前半生受尽各种磨难，如今好容易走到一起，有彼此可以相依相靠，我和衍儿父母都只希望你们能幸福快乐，这样我们才能安心的去投胎。”

“师傅……”周子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喃喃的再次唤道。

“好了，子舒，你是个聪明孩子，不要总钻进牛角尖里，心胸豁达些才能活得开心，爱你关心你的人才能高兴。知道吗？”秦怀章教育道。

周子舒怔怔的看着秦怀章，这久违的劝诫，让他禁不住再次湿了眼眶，半晌，他重重的点头，应了声“嗯。”

秦怀章终于欣慰的笑了，招手让他起来，这次周子舒再没拒绝，顺从的起身，乖巧的站在秦怀章面前。

秦怀章看着他家比自己都高了不少的小祖宗，满意的点头道“好啦，想开了就好，这下你师弟他们就能放心的来见你了，说起来你跟衍儿的婚期定了吗？九霄那小子可是早就吆喝着要会会那个抢走他师兄的人了。”

周子舒脸颊浮上红霞，有些赧然道“之前忙着天窗和鬼谷的事，就给耽搁了，如今要先筹备阿湘和小曹的婚礼，等他们大婚之后，才有精力考虑这些。”

秦怀章看得好玩，但知道自家小徒弟脸皮薄，也不敢打趣他，只絮絮叨叨道“阿湘就是衍儿养大的那个妹妹吧？你这个做哥哥的有没有好好给人家准备嫁妆啊？咱们四季山庄应该不缺钱吧？这俩孩子以前过的苦，要给小姑娘多准备些嫁妆，以后的日子才能顺心如意。”

“师傅放心，我和老温都不缺钱，给阿湘准备的嫁妆足足的，加上兄长所赠和友人的填妆，够他俩挥霍几十辈子的了。”周子舒展颜道。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说起你那兄长，这次真是托他的福，本来打听到你给自己打了七窍三秋钉，只剩三年可活，我们简直都要急死了，你师娘也是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煎熬，才提前去投胎，留下我在地府继续等你。幸好啊，幸好，如今我们还能在阳间相见，真的要好好谢谢他，可惜你师娘先走一步，没能等到这个机会。”秦怀章拐弯抹角的给他师娘的离开做解释，就怕周子舒以为他师娘怨怪他不愿见到他，再留下什么心结。

周子舒哪能听不出秦怀章话中之意，想想记忆中温柔慈爱的师娘，若说她一点不怨怪他，周子舒是不相信的，毕竟九霄因他而死是不争的事实，但他相信师娘肯定也是心疼他的。虽然有些遗憾不能见师娘最后一面，当面向她请罪，但不见也好，省得见到他再让师娘伤心。

不想师傅继续为他操心，周子舒装出尽信他所言的样子，笑得清朗疏阔“我这也是占了老温的光，兄长宠老温宠的紧，爱屋及乌的，我也颇享受了些被人溺爱的滋味。”

“这话师傅我就不爱听了，难不成师傅我当初不够溺爱你吗？”秦怀章故做吃醋道。

周子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道“师傅，咱俩到底谁让着谁你真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