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姚大人您不也一个人来的?喝酒这种事,没个合得来的人,还不如自己喝呢!”尧六笑嘻嘻地,伸手先给他满上了一杯。
姚众城笑笑接过了酒,心道:“没个合得来的”说的可不就是他么。早年间他曾入选过幽门暗卫外侍队伍,却因为表现平平,只能做个卫队巡查,在宫墙前后走动。年轻时性子急、不懂看长官颜色,受了排挤,终于被打发到了东宫做了个近卫。转眼十年过去,他在东宫也不过凭资历混了个小小的卫官,而东宫处境江河日下,自身难保,连带着近卫队都低人一等,倒是磨出了他如今一身的好脾气。
倒是真没什么人能与他合得来、吃杯酒了。
借着酒劲,两人渐渐熟络起来,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姚众城问道:“平日我常来此地,却没见过你啊?”
“我嘛,来这儿来得少,这地方金贵,我这等人,偶尔过过瘾来一两回罢了!今日恰巧得了笔小钱,享受一回!听说这儿人多,我还特意早些散了班,提前来排座呢!”尧六说话时眉飞色舞、生动极了,与他聊天倒是心情愉快,他又问:“姚大人今日怎地来得这样迟?我平日看东宫并不事忙啊。”
“呵,”姚众城扯了个提不起劲儿的笑,“确实不忙,也没什么可忙的。但赶上别人要折腾,谁也不敢怠慢,我们这些底下的,不都得候着。”
尧六最会识眼色,立刻便道:“嗨,不提也罢!我老六今日遇见姚大人,真也是缘分,不嫌弃的话,就算我攀了您这个酒友!先敬您一杯!”
姚众城干了这杯酒:“老六你莫取笑我,谁不知道你人缘好,我看皇城里边你也少不了称兄道弟的朋友。”
“咱就是个干活儿的工匠,面上谁也不得罪,那都是为了做事儿。私底下真能凑到一块儿去的,那才是真朋友。”
这话似乎戳到了姚众城心里,他手里攥着杯子摇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接话。
尧六这时又问:“说起来,我记得从前您爱去南边的如意楼喝酒?那地方我原先也常去,离着白记丝绸行最近,价钱也实惠。那白记的老板,也常去楼里喝两杯,人年轻,也和气,平时要是遇见,还能打上个招呼。可惜后来白记走了水,烧得连带边上的如意楼也毁了……对了,您是不是,跟那位白老板……还有些交情?”
姚众城攥着杯子的手陡然一停,抬起的眼渐渐眯起来,似是端详了尧六一阵。此刻突然静下来,他才发现在这人声鼎沸的盈香楼里,尧六占据的这张桌席,竟然是藏在柱子后的一块安静不受打扰的宝地。只不过坐在这个僻静位置的尧六,又是怎么能一眼瞧见在门口徘徊等位的他呢?
杯子“啪”地扣在了桌上,姚众城倾身向前,手按在了随身的刀柄上:“尧六,今日专程来遇我,究竟想打探什么?”
尧六笑笑,先是人畜无害地摊了摊手,又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平铺在桌上,指了指:“姚大人莫急啊,我只是来为另一位姓白的朋友,递个信儿。”
酒壶被倾倒下来,洒下的酒水微微润湿了纸张,现出其中几行字迹来。
姚众城猛一后仰,双目大睁。
第61章 会面
“姚众城曾是我兄长下属,受过他关照,后来因为受人挤兑,去了东宫。当年我父兄通过他给东宫递过消息,想要投诚。也因此事,他得了太子嘉奖,升了个近卫领队做。可惜我父兄被秘密处置,消息全无,他也在这个位置上不得寸进,多年不得志。”白无患对谷临风道:
“此人可以一谈。”
谷临风沉思片刻:“你去不得。”
盈香楼体量庞大,涉及到的人太多,此时尚不确定姚众城是否十分可靠,若是轻易暴露了白无患身份,多年努力便会功亏一篑。
江方在旁道:“他不必去,你我二人前去即可。与姚众城会面只是为了让他安心,之后会由他递过消息,引我们进宫去见里边那位。我们的暗桩是宫中工匠,借此遮掩,你还能借机会探探情况,看能不能找到那半本医书。”
“难找,姑且一试。”谷临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对江方道:“你去也不合适,太醒目。”江方如今毕竟是盈香楼明面上的当家人,虽然很少露面,也免不了有牵扯。
“无妨……”江方正要说什么,门口一个声音打断了他。